雲波鎮,夜幕降臨,燈火闌珊。
官無傷背著官無疾行走在寂靜無聲的鎮子上,他全身是傷,身上沒有一處好肉,全是被撕咬啃噬的傷口!他不知道能去哪裏,隻能依著本能不斷地往前走。
忽然,前方出現一道黑影,高挑瘦長,一身玄衣,麵容清冷,周身凝著一股肅殺之氣,和那時初見的賀終南好像沒什麼區別,但是又好像有很大的區別。
賀終南攔在他麵前,道:“官無傷,你以為自己能活著走出去嗎?還背著個死人?”
官無傷背著高大的官無疾已然是吃力,說的話幾乎隻剩下氣音:“滾開!”
“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賀終南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笑容陰森:”我說過,我要讓你生、不、如、死。”
聽著他說的話,一道寒氣順著官無傷的背脊爬上腦門。賀終南突然從手中拋出一副卷軸,白底暗金,足足七尺長,裏麵詳細記載著官家世代祖輩的生辰八字,上至祖宗十八代,下至叔伯兄弟宗室。
他繼續道:“我這個人最討厭言而無信,必須說到做到!而且我這個人特別記仇,凡事睚眥必報,這副卷軸裏全是你們官家人的生辰八字!官家府邸裏那些符陣都是我一筆一畫根據你們的生辰八字畫就的,一旦啟動符陣,你們官家人輕則妻離子散,重則滿門覆滅,少一筆多一畫都不能把符陣奏效了!我日日等,夜夜等,原本還以為得再等些時日,多虧你自己按耐不住了,居然能想出和畜生以命換命這種蠢事來!哈哈哈哈哈!”
賀終南勾著唇笑道:“你等不了了吧?眼看著官家人一個一個被折磨致死,甚至被詛咒腐蝕身體,你忍不了了吧?!它們戾氣重吧?怨氣濃吧?我畫的符陣以戾氣為媒,以怨氣為引,將你們通通逼得走投無路!你們的屍骨將為我賀家人鋪一條通天橋,我們賀家人將踩著你們的靈魂引渡奈何,而你們官家人,永永遠遠,生生世世不得善終、不得超生!”
他擰著官無傷的頸脖,一字一句,獰笑道:“而你,將永遠禁錮在我的詛咒之下,永世不得翻身!”說完,他狠狠一掌拍向官無傷,一陣翻滾連帶著官無疾也被掀翻!他倒在地上,盯著官無疾那張毫無生氣的臉,嘴角帶著凝固的黑血,身體破了個大洞,整個人軟軟地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賀終南已經衝了過來,帶著雷霆萬鈞的殺意向他俯衝而來,霎那間,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他忽然一躍而起,從袖中拍出一個手掌大小的藥葫蘆直飛向賀終南,葫蘆裏邊有幾株迷魂草,迷魂草采摘自墳地,隻要擊中將使人迷惑,一圈一圈在原地打轉如鬼打牆!
拋出藥葫蘆,官無傷也不再戀戰,匆匆背起官無疾逃離了現場!他尋到一處破敗的觀音廟,裏麵的神像早已不知所蹤,長年累月下的荒廢,讓觀音廟處處顯得陰森冷冽,破敗得四處漏風。
他靠在石柱上,盯著躺在地上,無聲無息的官無疾,心口像破了一個大洞,暗得無邊無際,密密麻麻的疼痛纏繞著他,讓他意識到,從此,在這世上隻留下他一個官家人,至親血脈在這一場浩劫中,永遠,永遠離開了他!
不……不會的……不會的!官無傷死死閉著眼睛,不斷逼迫自己回想起畫在天花板上的符陣……一筆一畫,一線一刻,以戾氣為媒,以怨氣為引……以戾氣為媒,以怨氣為引!
…………
“這種邪術,你看來幹什麼?”
官家府邸,藏書閣內,彼時剛剛年滿十八得道飛升的官無傷在藏書閣內發現一本邪術禁書,閑來無聊翻看了一下。
官無疾對他此等無聊的作法深感無奈,十分不讚同:“有時間還不如回天界去安安心心地修煉,你特意跑回來凡間閱讀禁書幹什麼?”
官無傷一邊翻書一邊道:“閑來無事,隨便看看,沒想到祖父居然如此奇才,這種陣法當真神奇。”他指著某一頁展示給官無疾看:“大哥你看,這世上竟有此等邪術,這個還魂陣複雜至極,但是十分微妙,差之毫厘繆以千裏,畫錯一筆這個符陣都不奏效。真不知道祖父是怎麼畫出來的?”
官無疾攤著手,仰著頭,懶懶散散道:“你研究這些來幹什麼?你走你的陽關道,莫要碰這些邪門歪術,這些個還魂啊邪術啊對你是沒有好處的!而且誰也沒見過祖父怎麼創出來的,誰知道這些陣法怎麼樣呢?”
官無傷把書放回原位,笑道:“知道了,大哥。”
…………
他站起身,四處找不到紙筆,無奈之下撕了自己的衣衫,咬破手指畫了符陣,一筆一畫反反複複塗抹重畫,直到天邊逐漸泛起魚肚白,他才停下手,十指血淋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