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托碼頭而建的小鎮繁華程度雖高,但亦小得可憐。
時尋順著街道走,等街道盡了,四野的荒涼隨之顯現。
一條黃土路,蜿蜒通向前方。
近海有低矮的山巒,山上山下種了許多樹木,這些樹木就成了黃土路旁最大的點綴。
時尋隻想走遠些,不必擔心忽然冒出個人來,再拿出魔螺問問,這百年裏世界有何變遷。
但越走越怪。
路,不再是泥土的顏色。
重重疊疊的影子,覆滿他前後左右的地麵。
影子詭異扭曲,如無數冤魂伸出索命之手。
呢喃的哀嚎此起彼伏,冤魂們用不同語調發出同一充滿淒楚怨恨的音節。
越逼越近。
時尋依舊前行,隨手摩挲著魔螺。
魔螺樂嗬嗬地看著時尋的影子都被這些影子淹沒。
很快,它又變得膽戰心驚,唯恐時尋的影子也被操縱,時尋不敵島上邪物。
它可是被種下彼岸花印,這條命和時尋的命徹底連在一起了!
它想喊時尋,才意識到自己不會說人話。
幸而彼岸花印能讓它和時尋進行精神交流。
它忙不迭地給時尋示警,卻看到時尋悠然挑起冷笑。
不就是熟悉的邪神氣息麼?
他怎麼可能沒注意到?
邪神尚未能真身降臨此世,但世間許多物件、生靈已沾染上祂們氣息,化作邪物。
如魔螺,本是海底諸多海螺中難得擁有修行天賦之一,全賴沾染了邪神氣息,才能脫穎而出,成為獨占一方海域的海底王者。
時尋想找島上邪物算賬,沒想到島上邪物更不肯放過他這美味佳肴,這麼快就發動二次攻擊。
此前島上邪物隻能借卡蘿的身體承載少許力量攻擊時尋,加重了卡蘿胸腔按壓時帶給時尋的疼痛,卻沒多少實質效果。
現在,邪物的攻擊方式變了。
控影,影中藏冤魂。
這攻擊力比之前單純運用蠻力還不敢多用高多了!
然而那些影子始終和時尋保持半步距離。
區區半步,宛如天塹。
影子先不耐煩。
時尋身後的影子翻湧得更急。
本隻能在平麵存在的東西,硬生生揉出立體感,如張牙舞爪的怪物,撲向時尋後背。
影子雜糅出的怪物還長著奇怪的觸爪,眼看那觸爪突破了半步之隔,就要搭上時尋雙肩,進而勒住時尋脖子——
呲咧!
刺耳的尖厲聲抖響,如一柄鋒銳長劍,自前往後一劃拉。
那影子怪物就被分成兩半,輕飄飄地落地,融回怪物堆中。
蹲下身一手捂著心口另一手拿著魔螺在地麵猛劃出尖聲的時尋重重咳嗽著。
他臉上染了病態緋紅,隱隱有血跡溢出嘴角。
他抬手擦了擦,當真有一滴血染到泛白的手背。
他隨手一甩,那滴血竟被甩了出去,落到地上,融入泥土。
“啊!”魔螺在時尋腦海尖叫,“你幹嘛這麼這麼用力地拿我劃地麵!就算是殼我也會難受啊啊啊!”
時尋冷哼,在心底回話:“你想吃我時就不想想我會不會難受?”
他起身,繼續前行。
四周的影子一時間不敢妄動,隻仍舊翻湧在時尋身周。
它們不知道剛才那聲破掉它們合力一擊的是什麼,更不知時尋是有心使出還是無意得來。
在邪物和影子們的感應中,時尋隻是個病弱得隨時都可能倒下,它們隻要稍稍用力就能捏碎的普通人,威脅程度遠不如時尋手中的魔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