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都山腳下,破敗的村裏稀稀落落坐落著幾戶人家,炊煙稀少,風一吹便散了,溫度回升,山頂的積雪融化,料峭的寒意透過破了口子的窗戶吹進黃泥胚的土牆房裏。
屋裏坐在板凳上的小姑娘裹緊身上滿是補丁的棉襖,摸索著拿起旁邊的小木棍。
那雙紅腫不堪的小手布滿口子,一些已經化膿,她探著木棍小心翼翼邁步,幾步的距離,卻走了近半炷香的時間。
這是昭昭穿來的第三天,初來之時,她凍得差點昏迷,身上的衣服濕透,而她麵前一片漆黑。
聽救她的人說,她墜河了,而她是一個瞎子,想必原主便是墜河而死,而她正好穿來。
她沒有原主的記憶,目前還不知道她穿的其實是一本小說。
原主是個小炮灰,雙眼失明,但內心善良,後因救男主楚沉,被他的仇家失手殺害,男主之前和她相處中生出情愫,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想盡辦法複活她,她也成了男女主相愛的阻礙,簡而言之,原主是男主的白月光。
女主一氣之下成日待在墨淵尊上身邊修煉,雖然兩人隻是單純的師徒關係,但是男主楚沉後來看見還是吃味,墨淵尊上也成了推動兩人感情的工具人。
昭昭若是知道這些,幾天後定然不會救那個倒在河邊上的男人。
她拄著木棍走到門口,想出去走走,探探情況。
外麵隱約的孩童嬉鬧聲傳來,她朝那邊緩慢行進,棍子用得還不熟練,她被一塊石頭絆倒,重重摔在小石子上,好在穿得還算厚,隻是手上磨出了點血漬,跪在地上摸了好幾下卻沒有摸到棍子。
她爬起來,雙眼無神地對著某個方向,“給我。”
旁邊一個臉蛋凍得通紅的小孩子眼睛瞪得圓溜溜的,“你不是瞎子嗎?”
昭昭沒回他,朝他的方向伸手。
小孩子正準備給她,但是突然跑來一個流著鼻涕的小胖墩,一把搶過木棍,“瞎子瞎子你來拿呀!”
昭昭抿唇,沒說話。
小胖墩見她臉色發沉,縮了縮脖子,但是很快便站直,麵前隻是一個看不見的瞎子,他怕什麼,於是梗著脖子大聲道:“就不給你!”
“瞎子你來抓我啊!”
他哈哈大笑,臉上的肥肉擠作一團,“我娘說瞎子就該待在家裏,還出來做什麼!”
話才剛說完,便見麵前的人跌跌撞撞朝他走來,小胖墩拔腿就跑,但被昭昭一把拽住,“給不給?”
冷沉的話讓小胖墩抖著手把棍子甩到她手上,滿臉的委屈,“凶什麼凶,不就是拿了下你的破棍子嗎?”
昭昭的手被棍子打到,火辣辣的疼,她唇線繃緊。
直接放他走咽不下這口氣,“吃的呢?”
小胖墩一下激動起來,丟掉棍子捂住自己的衣兜,“我沒有,我沒有,你是壞人!想搶我東西!”
昭昭撥開他的手,伸進他的兜裏,是一個軟軟的東西,應該是饅頭。
忽視他的哭喊聲,把他放到地上,當著他的麵把饅頭放進衣袋裏,摸了兩下,撿起棍子拄著離開。
小胖墩氣急了,像是毛毛蟲的兩條眉毛都快豎起來,猛撲到她身上,想搶回自己的玉米饅頭,昭昭本就瘦弱,一時不察被他撲倒在地,而她的後腦勺磕在石頭上,疼得她皺眉,摸了摸,已經破皮滲血。
她捂住袋子裏的饅頭,想翻身而起,但是小胖墩的力氣太大,她竟一時推不開。
旁邊的小孩子嚇住,大哭著跑開,“瞎子打人了!小胖墩被她打了!”
小胖墩他娘匆忙趕出來瞧見這一幕大喊大叫,徑直衝過來,把按著小胖墩的昭昭推到地上,摟過兒子抱進懷裏,朝昭昭大罵:“竟然打我兒子,你可真是沒心沒肺,虧得大家都幫著你,白眼狼啊白眼狼!”
聽見動靜趕來的人過來也都是指責昭昭,這麼大個人了還和一個孩子打架。
站著的昭昭聽著她們罵,隨即看向胖墩兒他娘,“難怪孩子這麼沒教養,整天小瞎子小瞎子的掛嘴邊上。”
這話讓胖墩兒他娘臉色一變,“你什麼意思?”
她置若罔聞,趴在地上摸到棍子,起身便走。
剛到家門口,她停下腳步。
一個穿著藍色大襖的中年男人抄著手站在門口,身體佝僂,發黑的臉上滿是皺紋,淫邪的目光勾在昭昭身上,眼睛滴溜溜轉。
“昭昭啊,這麼冷的天氣出去做什麼?”男人笑著道,語氣蒼老又油膩。
“原來是陳大哥,今日天氣不錯,想出去轉轉。”她垂眸,溫和地回。
“這樣啊,有什麼要陳大哥幫忙的嗎?”
“王大嫂一會兒會過來,就不麻煩陳大哥了,以後再找你。”
陳貴財看了眼外邊,眼中閃過一絲可惜,踱著步一步三回頭地離開,“要幫忙一定找陳大哥啊。”
昭昭聽著腳步聲漸遠,進門後快速把門關上,將木塊塞進去,仔細摸了兩遍確保門已經鎖上,才背靠木板門呼出一口氣。
這口氣在空中冒著白煙,她搓了搓手,進門坐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