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宿主宿主!!』下一刻,係統驚叫了起來。
『怎麼了?』
『鬱照塵的心率加快了!』
他的心終於亂了。
……
江潭落沒有想到,與鬱照塵聊童年的那天,竟然是兩人最後一次在同一屋簷下讀書、批閱公文。
從第二天起,昆侖仙庭之上異象頻生。
下了數千年的雪,停了下來。可是陽光並未落在這片寒冷的土地上,而是被厚重的劫雲攔在了半空。
『太壯觀了吧……』江潭落坐在窗邊指揮著係統,『多截幾張圖,成聖的劫雷一生能見幾次?』
窗外的劫雲翻湧著,如海浪倒置。天被壓的極低極低,江潭落覺得自己伸伸手,就能摸到那劫雲了。
『截好了,』係統忍不住問,『宿主什麼時候走啊?鬱照塵已經閉關幾十天,仙庭也空了……』
『不走了。』
『啊???』
正如江潭落剛才說的,這一次的天劫非常特殊。
三界眾人原本以為,鬱照塵的修為已登峰造極,站在了世間最高處。可沒想到,現如今竟又有劫雲聚集……若是卜算沒有出錯的話,這是成為“聖人”的雷劫。
若渡劫成功,鬱照塵就會成為混沌之後的第一位聖人。
《濁铩》中也曾說過,這一場史無前例的成聖雷劫。
它所占篇幅不長,卻明明白白寫到——厲害如鬱照塵,在這場雷劫中也差點丟掉了性命。
“江潭落你怎麼還在這裏呆著?”隨著砰的一聲巨響,鬱書愁踢開了飛光殿側殿的大門,“你不知道天劫馬上就要開始了?”他厲聲問道。
“聖君,你怎麼也沒有走?”聞言,江潭落有些疑惑地轉過身去。
“你倒是反問我?今日便是第八十一天,你繼續待在這裏,一會劫雷落下來,怕是要被轟得渣也不剩了!”他狠狠說道,“和我離開昆侖,去瀛洲。”
……鬱書愁說話還是那麼難聽。
擔心被雷劫波及,眾仙早早去了瀛洲。
而隨他們一起到瀛洲後,鬱書愁這才發現——那個一直跟在鬱照塵身邊的鮫人不見了。
是因為天帝閉關渡劫,無人通知他嗎?
鬱書愁明明整天把“找死”兩個字掛在嘴邊,可一想到這裏,還是片刻也不敢耽擱地回到了昆侖。
“瀛洲?”沒想江潭落頓了一下,他忽然沉聲說,“我不去。”
“你真是是要找死?”
“不……”鮫人緩緩搖頭,他對鬱書愁說,“你上次講的沒有錯,聖尊也承認了……那一百八十二個神仙,皆死在他的手上。”
鬱書愁不懂江潭落這是什麼意思,他蹙眉看向鮫人。
“所以?”
“弑神會背負業債,這一場雷劫估計比想象中的還要厲害。”
“嗬,”鬱照塵不由冷笑一聲,“那不正好?死在雷劫下,也不冤枉他。”
隻見鮫人狠狠地咬住了唇,他深吸一口氣,抬眸看著鬱書愁的眼睛,然後緩緩拿出了一張泛著金光的符紙——這張符籙,江潭落寫了整整八十一天。
他對鬱書愁說:“我要把他的業債分來。”
“什麼?!”這一次,鬱書愁是真覺得江潭落瘋了。
鮫人緩緩地低下了頭,他笑了一下說:“可能是因為……他是這世上唯一對我溫柔的人吧。”
江潭落的前半生,過的實在是無牽無掛瀟灑極了。
可是現在,自從認識了鬱照塵,他的愛他的恨,竟然全部牽在了這一個人的身上。
自己似乎是應該恨他,盼著他死的。
但一想到鬱照塵或許會徹底地消失在這個世界……江潭落忽然無比空虛,他的愛、他的恨、他的不甘、他的報複,一切的一切都在刹那間失去了寄托。
整個人都像被掏空了一般。
江潭落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一定是被鬱照塵給搞瘋了。
自己還沒有報複他,還沒有掙脫出他的棋盤,他怎麼能死?
不遠處的天邊,響起劫雷陣陣。
沒等鬱書愁伸手攔住少年,便見對方忽然回眸,衝自己笑了一下,接著手持符籙——衝入了劫雷之中。
江潭落不要苟活。
他要鬱照塵虧欠自己,永永遠遠地虧欠自己。
他騙了自己那麼久,他們之間絕對不可能就因為一場雷劫,一筆勾銷……
要麼同生,要麼共死……或是自己死在這場雷劫中,徹徹底底地毀掉“鑰匙”,讓高高在上的天帝,也體驗一下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感覺。
昆侖之巔,劫雲下的鬱照塵在這個時候猛地睜開了眼睛。
“……潭落?!”
他看到了朝自己而來的少年,還有那張泛著刺目之光的舍身之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