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慶州比白天要安靜不少,因此綠煙樓裏的推杯換盞,燈紅酒綠更顯得熱鬧非凡。
劉樅姍姍來遲,一進門便高聲告罪,“對不住各位,劉某來遲了。”
“我等等候多時,步池需得自罰三杯。”
劉樅欣然應允,端過桌上的酒,喝之前說道:“家中瑣事纏身,故而來遲,希望諸位擔待。”
說完便連喝三杯。
許是酒烈有些辛辣,喝完之後他那黧黑的麵皮忍不住皺成一團。微胖又不高的身材,坐下去便比旁人矮了一頭。
在座賓客有人笑著打趣:“聽聞步池最近桃花正旺,莫不是有美人相伴,沉醉溫柔鄉,故而來的遲了?”
此話一出,其他人皆笑著附和。
“定是如此。”
“哈哈,佳人在懷,若我是步池,興許比他來的還要晚。”
原來劉樅數日前剛納了妾室,此女出身青樓,花容月貌,精通琴棋書畫,僅僅露臉三日便引來滿城男人為她競相追逐,後來忽然從青樓消失,卻是一頂小轎進了劉樅的府邸,成了他的美妾。
說起此事,劉樅臉上難得帶了些鬱悶,“此事不提也罷。”
其實即使他不說,在座的其他人也能猜出一二,劉樅一向懼內,如今領回一個名聲在外的美嬌娘,府內還不翻了天,奈何發妻的胞兄又是慶州知府,乃是劉樅的頂頭上司,明明男人三妻四妾在所難免,可偏偏在他這兒,硬是被一介女流拿捏的有苦難言。
他不想說,眾人也不想觸他眉頭,雖然明麵上眾人稱兄道弟,可劉樅到底是慶州縣令,大家若是還想做生意,就得捧著他。
調笑一番過後,有人便忍不住開口問了正事兒。
“步池兄,這城門打算封到什麼時候?你也知道,慶州城土地貧瘠,糧食豐收有限,若是一直封下去,到時城內無糧,再加上瘟疫肆虐,恐引起百姓暴動啊。”
帶頭說話的是慶州城內最大的糧商,這番話雖然表麵上是為了慶州百姓考慮,可隻有他自己清楚,雖然米價因封城而大幅上漲,可他們所剩的存貨已經不多,封城還不知道要持續多久,所以剩下的米得留著。眼看著米價還在上升,可因為封城他不能從別處低價購米,再在慶州高價賣出。
這賺錢的法子就在眼前,可他卻隻能眼睜睜看著,這讓他怎麼能不急。
此話一出,其他人也坐不住了,事實上,自封城閉戶以來,幾乎所有商家都是虧空,他們這次之所以來赴會,很大原因就是為了這事。
“是啊,最近人人自危,百姓足不出戶,我們這東西賣給誰呀?”
“依我看,得想個辦法消除百姓的恐慌。”
“可瘟疫還在,誰敢冒著生命之危出來?”
“步池兄,你看這……”
劉樅看了一眼在座的各位商家,這些人往日裏的確給過他不少好處,他也不能斷他們出路,逼得急了,恐生是非,說不定反而壞了他的事。
“這城門還得繼續封。”劉樅說完故意沉吟了一會兒才慢悠悠的開口,“但不會一直封城,各位稍安勿躁,且忍耐些時候,至於百姓不敢出戶,東西賣不出去,這事兒待我明日發幾則官府公告,說明瘟疫已經控製住,百姓的恐慌也就消除了。”
“還是步池兄有辦法。”
“那瘟疫當真已經控製住了?”有人忍不住問道。
劉樅抬眼看了那人一眼,似笑非笑的說道,“自然沒有。”
那人被劉樅這麼一看,訕訕一笑的低下了頭,眼中卻帶了些憂慮。
隨即肩膀被人一摟,“士傑兄,這瘟疫控沒控製住有什麼要緊?反正東西又不是我們親自去賣,我們隻要等在家裏收錢就行,你且放寬心。”
被叫士傑的男人抬起頭看說話的人,認出這人來,慶州城內比較大的賭坊皆是他的產業,本就因為他的賭坊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能說出這樣的話也不奇怪。
“李兄喝醉了。”詹士傑不欲與他多說,因此敷衍道。
“我沒醉,就是有些尿急。”男人臉上酒意盎然,連眼皮都泛著紅。
他說完便笑著踉踉蹌蹌的往外走。
眾人皆知其意,因而沒人叫住他。
事情的事情說妥了,眾人開始推杯換盞起來。
酒過三巡之後,有人笑著問:“李兄去趟廁所怎麼還沒有回來?”
話音剛落,隔壁便傳來碰撞聲。
眾人出門去看,卻見遲遲未歸的正人躺在地上唉聲□□,隔壁包廂的門斷成兩半。
“什麼回事?”劉樅皺著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