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舞從武台上下來，遣散了身邊的幾個隊友，臉上帶著從容的笑向不遠處明顯處於壞心情中的青風走去。她停在青風和莊蒙麵前，極為刻意而輕盈地轉了一圈，梳成辮子的秀發和腰間的鈴鐺整齊地在空氣中畫出一個圓，食指滿含著挑逗意味地挑起青風係在腰間的玉佩，“青風長老，看過我的比賽有何高見？”
青風後退半步讓玉佩滑落，眼中帶著冷意，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毫不意外，真是一如既往。”
離舞隻當沒聽見話中的諷刺，收回左手搭在右手手臂上，“謝謝誇獎。”
青風忍不住眯起雙眸，他真的不能理解也看不透離舞這個瘋女人。從離舞出現在北城鬥場起，鬥場便沒再安寧過，她的隊友換了一茬又一茬，唯一不曾改變的是每場比賽的對手一個月後都或瘋或傻。更離奇的是作為鬥場的老板之一，青風從離舞嶄露鋒芒後便盯上了她，不曾錯過她的任何一場比賽，卻始終找不到離舞害人瘋傻的證據。
“上個月和你交手的五個人裏有個小姑娘，你應該沒有忘記吧？”青風壓抑著憤怒直視她的眼睛。
離舞裝模作樣地閉眼片刻，說:“是那個爪子很鋒利的小姑娘吧，姓許對嗎？很少有人能在鬥場裏讓我受傷，上個月還真是令人記憶猶新。”
“她瘋了。”青風一字一句地說出這麼一件殘忍的事情。
離舞忽略他語中強烈的指責之意，附和著說:“是嗎？那真是很可惜。”
莊蒙在聽到這話後迅速地拉住青風的手臂，眼神示意他不要衝動。後者明了在沒有找到鐵證之前，貿然招惹離舞反而會引來城主扈閆西的不滿，遂鬆開了已然捏成拳頭的手，“你的狐狸尾巴遲早會露出來的。”
離舞掩麵輕笑兩聲，背後悄然生出足足九條白色的尾巴，對青風說:“我的狐狸尾巴不就在這裏。”
幾人說不到一處，不歡而散。離舞從鬥場出來，忽略一路上窺伺垂涎的眼神，走到惠茗曾來過的小作坊前，那傲然謝絕惠茗登門的小童正不安地徘徊著，一見到她便如蒙大赦道:“師傅你回來了！珈楠城主來了，我依規矩備了茶水和糕點，就在門口等你。”
離舞敲敲他的頭，“珈楠城主又不會吃人，你這麼怕她做什麼？”
小童可憐巴巴地抬頭看她:“人家是一城之主，氣勢驚人。”
離舞不理會他的貧嘴，推門進去。穿過院子走入正廳，離舞在珈楠對麵坐下，捧起還熱乎的茶慢慢地抿了一口，“珈楠城主不遠千裏造訪寒舍，有失遠迎。桌上的梅花糕可合城主的口味？”
“甜而不膩，口中留存梅花的清香，是用去年冬天采下的梅花做的，我應該沒猜錯吧？”
離舞搖頭。
“你的手藝一直很好，無論是做糕點還是鍛造刀槍劍戟這些兵器，我一直都希望能在南城和你探討探討，免得我每個月都要奔波一趟。”珈楠意有所指。
離舞放下手中茶杯，狹長的狐狸眼中不再是含情的秋波，而是認真。自她在北城落戶起，珈楠就一直邀請她到南城去，一則兩人很早就認識，這份認識的機緣還很奇特，二則北城鬥場早已盯上她，北城這地方並不算絕對的安全地。
“珈楠，我很感謝你的好意。”離舞伸手接過小童雙手捧著的長煙杆，吸一口後仰頭吐出幾圈清甜的霧氣，阻隔了珈楠看過來的視線，“我這人瘋瘋癲癲的，做事隻憑自己的心意，我曉得你的南城是個難得的世外桃源，可我偏偏要入地獄，不入桃源。”
珈楠料到離舞給出的答案會是這樣，倒沒有失落，隻是有些擔憂。
離舞笑了笑，目光穿過窗戶似乎是在看著遠處晴朗無雲的天空，“我很好，至少現在是這樣。”
珈楠沉默地吃完了桌上的糕點，向離舞道別。後者讓小童扶自己起來，將珈楠送出大門，目送她遠去。
“為什麼師傅不去南城呢？”小童說出自己的困惑，“既然師傅無意回九天，又要一直呆在蓬萊，南城不是很合適嗎？我雖然畏懼珈楠城主的氣勢，但也明白她是個好人，何況堂堂城主還會每月不遠千裏地過來看望師傅你。”
離舞抖落草葉燃燒後積起的煙灰，笑著問:“你今天收了珈楠城主的蜜餞？”
小童沒反應過來，“珈楠城主身上帶了蜜餞嗎？”
離舞哈哈大笑。
小童意識到她剛才是在奚落自己，忍不住癟了癟嘴。他轉念一想難得見離舞如此沒有負擔，撓撓頭任由她發笑，等她笑盡興後才說起惠茗來過的事:“昨日師傅你不在時我打發走一個客人，這位客人後頭大概還會來，我覺著有必要讓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