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陽把端著的茶壺放在桌前,轉身就要退出去。
“等等。”文彬出聲喚道,又像是自言自語一樣,“也不知小寶最近怎麼樣,好像有幾日沒見他了。”又轉頭看琴棋,“可找到了合適的先生?”
琴棋正在那邊從茶壺裏倒了一杯滾燙的水,摸了摸杯外的溫度無奈歎了口氣,看了雪陽一眼,把杯子又放到桌上,“回小姐話,因著小姐的囑咐,奴婢一直用心打聽著,已有了幾個合適的人選,還在斟酌。”說完了這一通話,又瞥了雪陽一眼,沒好氣地說道:“隻是小姐對人家這麼上心,不知道人家領不領情!”
文彬看著琴棋這幅樣子,知道她是在為自己抱不平,笑道:“你明日把這幾人帶到雪陽那裏給她過過目,你和書畫先去休息吧,這裏有雪陽就夠了。”
看著自家小姐一幅笑眯眯的樣子,跺了跺腳拉著書畫轉身退了出去。
書畫走在琴棋身後一點,看著她搖了搖頭,出門時輕輕地把門關上。
現在屋子裏隻剩文彬和雪陽兩人。
文彬懶懶地靠在貴妃塌上並不吩咐什麼,還有些累了一樣打了個哈欠。
一時間雪陽也不知該做些什麼。原先她以為文彬把她留下是想敲打她什麼,畢竟恩威並施、打個巴掌給個甜棗什麼的一向是這些主子們的禦下之策。
她雙手交握在一旁站了好久,現在心情也不像剛進來時那般緊張了,腰背反而挺直了些,目光也開始暗暗打量。
這時文彬站起來走到炭盆前,挑了挑火,看了雪陽一眼,調笑道:“怎麼這麼局促?先坐吧。”指了指她身旁的小杌子。
雪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謝過文彬後行了一禮坐到了文彬身邊。
文彬把火鉗放在邊上,看向雪陽,眸子裏流出了認真,“我叫人調查了下你的身世。”說到這兒,像是歎息一樣低了低頭。
雪陽以為文彬調查出了她的身世,低著的頭流露出了狠色,右手摸上了左手手腕上的那個鐲子,好似文彬若再說出什麼就會立即暴起一般。
卻不料文彬的雙手一下子握上了她的右手,她震驚之下抬起頭,正對上文彬那雙含滿淚水的眼眸,像是可憐她一樣。
她看起來很需要可憐嗎?
“我之前不知你的身世竟這麼慘,你一個人帶著孩子這麼些年不好過吧。”文彬關懷道。
呃,原來文彬查出來的是這些。雪陽略有些無奈,但對上文彬那憐惜的眼神,她又覺得還不錯。這些年來,除了小寶和小寶的父親,沒人這樣真心關心過她。趙簡歡隻是單純的利用她,她自然也知道,那些年在趙簡歡手底下受的罪讓她真是不想再回到他身邊,若不是孫微死的蹊蹺,她也不會再回這個虎狼窩裏。
“謝過小姐關懷,雪陽這些年來靠著漿洗縫補還勉強能過得去。”雪陽這感謝裏確實也帶著幾分真心。
“這世道對女子太艱難了,若你是個男人這些年倒也不必受這些苦。”文彬這話說得也是真心實意,她知道雪陽的本事,若為男子,她在朝堂上必能有一番作為。
她見文彬隻是說這些,對剛剛她在門外聽到的那些閉口不提,心下有些放鬆,脊背也不像剛進來時那麼僵硬了。
屋內炭火燒的通紅,映得雪陽臉上也是紅撲撲的。
這一日雪陽都守在文彬屋裏。
夜半寒凍之時,文彬還未睡下,甚至還特意讓雪陽去燒了一壺熱茶,說是有人要來。
經過這兩日的斷糧後,趙簡歡心裏著了急。他從宮裏請了旨,要糧商們售糧,不能故意儲糧惡意漲價。
他以為糧商們看到聖旨會因為害怕而賣糧,可他算錯了。
原本如果讓他們賣的價錢高些他們可能還能出手,可如今聖旨一下,直接逼得所有糧鋪都掛上了休息的牌子。他們寧可暗地裏偷偷高價賣一些,也不願把所有的糧食都拿出來低價售出,這樣還不如不賣。
外邊趙簡歡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裏邊這些糧鋪掌櫃們對這次的聖旨怨聲載道。本來糧在這種災年裏就是稀缺資源,他們手裏拿著就是為了趁機賺一筆錢。
如今倒好,聖旨直接讓他們賠本賣,誰能願意呀。
形勢一天比一天嚴峻,趙簡歡急得三更半夜的睡不著。
雖然有大約一半的災民都被文彬收容到了莊子裏,但剩下的這些他確實也應付的很艱難。
他儲的糧已經沒有多少了,更別說不少受傷的災民還日日需要吃藥什麼的,他手下的收容所裏受傷的災民已經滿了,還是有源源不斷的災民湧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