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青年奔到三人身前,開始講起自己如何與俞、靳二人失散,如何焦急,如何在退了仙宴的妖人之後在湖畔反尋找。講了一會兒自己的經曆,又開始關心起三人傷勢。他心直口訥,加上情緒激動,講話羅裏吧嗦、顛來倒去。靳蘭衣心頭窩火,譏諷道:“你氣可長啊,一路跑過來,又說了這麼多話,都不用歇一歇……”
青年雖然心性誠樸,但也不是笨人,聽靳蘭衣這麼一說,一時窘得怔在原地,說不出話。
俞棗咳嗽一聲,說道:“我來引見,這位仁兄姓,知源,是‘述劍館’的高足,前曾與我們結伴同來龍淵湖;我身旁這位兄弟姓仇,竹生,是決明閣弟子。二位同為鹿鳴盟成員,理應多多親。”
知源聽說仇竹生是決明閣弟子,連忙作揖道:“小弟關心則亂,一時失態,仇兄莫要笑。年初時鹿鳴盟三雄聚首,小弟曾有幸一瞻魚老閣主、魚少閣主尊顏,不知二位來貴體可?”
仇竹生聽了,腹誹道:“你一上來就問候派掌門身體如何,意欲何為?”但還是恭敬還禮:“承蒙垂問,老閣主、少閣主身子泰,精神健旺。少閣主來武藝又有進境。”
知源頷首道:“魚少閣主天縱之,與敝館懷霜館主難分伯仲,來日必將冠絕群倫,”
二人寒暄一番,卻見遠處正派諸人陸續到了麵前。這群人總數大約有三四十,其中有十餘人與知源一樣,一身白衣,衣襟上繡著一個古篆字“劍”。另一些人則服色各異,看起來都是一些中小門派的成員,在行動中跟隨述劍館。
一位白衣老者走到三人身前。仇竹生看到他左眼上有一道傷疤,從太陽穴處延伸到他的眼窩靠鼻梁一側,皮肉翻卷,頗為可怖。這創痕前寬後窄,似是刀傷。
老者剩下的一隻眼睛冷冷地盯著三人,對知源問道:“知源,這三個是麼人?”
知源道:“師伯,這三位都是門弟子。這位姑娘姓靳,蘭衣,字含薰,是寒居門下,這位公子姓俞,棗,字早成,也是寒居門下。這位少俠姓仇,竹生,是決明閣門下。”
他又向三人介紹道:“這位是我述劍館的範長老,諱上嚴下勘,字審之。此次我與三位師兄弟行,在路上與俞兄、靳姑娘相遇。嚴師伯帶領其他人在龍淵湖邊與我們彙合,是以之前尚未見過。”
嚴勘一聽三人中有兩個是寒居弟子,臉色加不善。他怒道:“你們秋寒門曆來恣意妄為,早非武正道範疇。老夫失去左眼,就是拜秋堂霍振翮所賜。秋堂門下早已全數暴斃,霍振翮這廝卻還是如此猖狂,隻怕他將來天壽不長,你們還是及早為他準備後事吧。”
靳蘭衣不甘示弱,擊道:“自從霍乘時霍老堂主、桑桑老廬主去後,寒、秋兩脈早已分家,不並稱秋寒門;秋堂所行之事,一概與寒居無關。何況,霍振翮大哥眼下若還在,也不過而立之年,一介江湖後進,嚴老前輩年高功,是怎麼不慎失手,他所傷的呢?”
嚴勘大怒,“錚”地一聲,已經拔劍出鞘。知源忙勸道:“師伯,這個……秋堂滿門覆滅,前事就揭過了吧。何況正如靳姑娘所說,兩派早已不往來……”
嚴勘斥道:“你住口!是我主事還是你主事?”
他又向寒居二人問道:“徐膺成呢?讓他出來與我們說話。你們寒居的以為封閉湖中關就能擋住江湖同道的質詢嗎?”
俞棗拱手道:“嚴前輩,徐師伯已退隱下,不參與江湖事務。如寒居由家師遺舟生代行掌門之職。請諸位在湖邊稍駐,待我與師妹前往點楓島通稟之後,我門中自會有人來與諸位相見。”
嚴勘冷笑道:“徐膺成昔年暗助決明閣與十鋒爭勝,當初戰勝十鋒後,天下各派在泰山會盟。徐膺成又倚重閣,壓我述劍館和如爐。此人一身智當罕有,卻全用來坑害同道。如一聲不吭地歸隱,莫非心中有愧?你說江岸現在代理掌門之職,以他與徐膺成的關係,想來徐膺成已經將‘外竹書’的秘密代給他了。也罷,那我們就隨你到湖中關前,你去與江岸說,日如不開關我們上島與他對質,我們絕不離開。”
仇竹生心中嘀咕:“這些正道人士看寒居遭重創,於是想趁人之危,逼問外竹書的下落。使外竹書之事乃是虛構,像嚴勘這樣的人也早就想對寒居發難了。徐老門主明明是去雁蕩山赴約時失蹤,早成兄卻說他已歸隱,而嚴勘聽聞此事也沒有質疑……是否述劍館並不知曉這件事情呢?抑或述劍館裝作不知?這個當口,若我是江代門主,不若舍了點楓島,讓島上弟子向四麵八方逃竄,混在其中趁亂突圍。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