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自己成功切割了在白色長發的十二鬼月腹部前的英靈,千鶴看著那些脫離了供魔主體的靈基和靈核,逐漸化為點點靈子的肉塊,微微一眯眼,單手持太郎太刀,挽出了一個極為漂亮的巨大劍花,劍花所觸及的地方有朝她襲來的白色長發紛紛揚揚地飄落。
千鶴另一隻手向前伸出,足尖點地,直取那些正在逐漸化作靈子的肉塊,沒有絲毫猶豫地從那些肉塊當中取出了一塊。
直到從一堆正在消散為點點金芒的碎塊之中被取出來,千鶴手中的肉塊方才顯出不同來——從形狀上來看,這個肉塊無疑是心髒,但最為特別的地方在於,這個脫離了身體的心髒正在以肉眼可見的幅度跳動著,並且逸散的靈子與其他掉落在地的肉塊相比也非常地稀少。
白色長發的鬼在看到千鶴手中跳動的心髒的一瞬間,眼睛變得如同浸泡過鮮血般地血紅,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掙紮突然變得無比瘋狂和激烈,險些掙脫用自己本體的分靈架住她的太郎太刀的禁錮。
鋼絲般的白色長發再一次暴漲,一股股擰成尖錐的形狀,迅猛地朝著千鶴紮去,但是直麵這些來勢洶洶的尖錐的千鶴還是敏銳地察覺到她左手中的心髒周圍的方向上是沒有白色尖錐的。
微微勾了一下唇,千鶴捧著手中還在不斷跳動的心髒對麵露瘋狂的鬼說道:“不要著急,你的孩子馬上就會回到你的肚子裏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直接收刀入鞘,利用靈活的身法躲開了直指自己要害之處的白色尖錐,如同在暴風雨之中靈活閃避勁風的白鶴一般,沒有觸及到要害的尖錐在她的臉側留下了一道略淺的血痕,鶴紋羽織上出現了破損,用來綁住她烏黑長發的紅色發繩被割裂,射幹種子般烏黑色澤的長發如同從天垂落的瀑布一般。
身後的黑發散落,一道血跡從臉頰旁的血痕之中流出,順著她的臉頰滑落,但千鶴恍若未覺,直視著眼前隨著她輕靈敏捷的動作而離她越來越近的白色長發女鬼的腹部。
在完全接近了白色長發女鬼身前後,千鶴毫不停歇,伸出一隻手抓住塞入了白色長發的鬼腹部傷口處,正在逸散成靈子的英靈頭部,猛力向外一扯,另一隻握著還在跳動的心髒的手在英靈的頭部被硬生生扯出來的一瞬間將手中的心髒送入了白發鬼的腹部。
在千鶴將英靈的頭部扯出鬼腹部傷口的一瞬間,再一次被撕裂的傷口噴出了大量的血液,濺在了千鶴的臉上,染紅了千鶴的羽織。
白色長發的鬼發出了尖利的嘶吼,一股股沒有被千鶴削去的白色尖錐在一瞬間從四方齊齊對準了在她觸手可及的攻擊範圍內的千鶴。
但千鶴早在為了在最短的時間內置換白色長發的鬼腹部的英靈身體部分而放棄使用武器的那一刻就已經考慮到了這一點,故而絲毫沒有露出慌亂的神情,她在白色尖錐以極為迅猛的速度朝著自己紮過來的一瞬間喊了一聲:“saber!”
淩厲的刀風裹挾著鋒利無匹的刀氣從上方襲來,在頃刻間將朝著千鶴襲去的白色尖錐劈砍成了一縷縷飄落的發絲,白色長發的鬼驚怒交加地抬起頭向上看去,看到了正在隨著千鶴的命令再一次靈子化的,有著紅褐色長發的男性英靈的身影。
等白色長發的鬼回過神來的時候,架住她尖利指甲,能夠輕而易舉地割破她的皮膚還能夠終止她身為鬼極強的再生能力的大太刀已經不在她的手下了,而身邊也沒有了虎視眈眈的大太刀的使用者。
讓她的孩子遭受了近乎千刀萬剮的酷刑的可恨人類少女已經不在她的身前,輕盈靈巧又無比迅捷的身法讓她隻需腳尖在地麵上輕輕一點就能夠輕而易舉地脫離她的攻擊範圍。
啊啊,這個世界是多麼的不公平,如若懇求有用的話,為什麼她明明都那麼懇切的請求了,她的孩子卻還是變成了沒有生命的血肉從她的身體裏流出,如若怨恨有用的話,為什麼明明她都為了那份埋入骨髓的怨恨到了癲狂的程度,她的孩子卻還是在她的保護下受了傷?
並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幾乎紅得要滴出血來,或者說即便知道也並不會去在意的下弦之六在下腹處傳來一股熟悉的撐頂和飽脹感的時候猛地回過了神,她緩緩低下頭,看向自己傷口已然愈合,變得微微隆起的小腹,微微顫抖著伸出了手。
劇烈的魔力波動中,這位有著白色長發的下弦之六的鬼,小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的從看上去僅僅懷胎三月逐漸成長為懷胎八月。
但是這位下弦之六卻沒有露出絲毫不適的表情,當她微微顫抖的指尖觸碰到自己腹部,感受到腹部下方或許是因為魔力波動,又或許是因為某種神秘的關聯,下弦之六感受到了明明不應該感受到的,自己似乎在很久遠的時間也曾經感受過的那種,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隔著自己薄薄的腹部皮膚,傳來的生命的脈動。
眼淚在頃刻之間從眼眶滑落,白色長發的鬼捂住已經超過了懷胎十月的正常大小卻還是在不斷膨脹的腹部,露出了一個笑容。
那個笑容充滿了溫柔與慈愛,是每一位疼愛著自己孩子的母親都會對自己的孩子露出的笑容,當猙獰而充滿了憤怒與怨恨的表情從她的臉上剝離,刻有鬼的印記的眼睛眯起來的時候,在場的人,英靈與付喪神都驚訝的發現,這一名身為下弦之六,造成了無數殺孽的鬼有著一張秀美的,屬於普通人類女性的麵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