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羅從黑暗中悠悠轉醒,覺得右臂似乎有點酸麻。
看向洞穴中唯一的光線來源,一個魁梧健碩的男子正在篝火旁盤腿安坐,一邊靜靜打磨手上的刀刃。
“阿洛克,總部那邊怎麼說?”秦羅從地上爬起身,拍了拍長褲上的塵土。
阿洛克停下手中的動作,借著火光仔細端詳兩眼手中的短刃,沉重的刀鋒在洞壁上投射出自己的模樣。
他看起來很孤僻,整個人仿佛都散發著若有若無的煞氣,而事實的確如此。
阿洛克搖搖頭說道:“沒有回複,倒是傳送了第二組坐標給我,影像很模糊,大概在山脈西麵某處高地上。”
“睡會吧,離天亮還有不少時間。坐標有提及深度麼?”
阿洛克還是搖了搖頭,“我不用睡。總部發來的坐標沒有提及深度,但是狩獵那種東西我猜應該不會是在地表上。倒是你,機體損傷真的不要緊?”
秦羅歎了口氣,脫下了身上的戰鬥外套。
可裏麵卻不是人類的身軀,而是流暢的機械外甲,聯邦的徽章在左胸散發著黯淡的光芒。
黑色外甲下是沸騰的源能,但是兩道頗深的劃痕一路橫穿胸甲,直抵腹部,被撕裂的盔甲下露出了電線的橫截麵,還有零散的金屬碎渣。
偶爾在傷口中跳動的電光表示情況似乎不怎麼樂觀。
調出麵板,秦羅的視野中出現了一組組數據,讀取完機體損傷報告後便沉寂了下來,沒有多說什麼。
“你還是呼叫總部無人機來接吧,這樣子去狩獵怕是凶多吉少,返回後方維修才是辦法。”阿洛克把短刀插回腰間。
“回去?要是任務終止,總部會怎麼看我,會怎麼看我們的班組?”秦羅回絕了阿洛克的建議。
“班組的編號即將被抹去,完成這次狩獵是唯一的解決辦法。連你這個純種人類都跑來塔爾夫山脈,我有什麼回去的理由?”秦羅重新躺下,幹瞪著洞穴外茫茫的樹影。
蒼穹是壓抑的灰色,偶爾驚起的鴉群騰空而去,偌大個山脈隻有這一處的飄渺火光還有些生氣。
“況且,如果我回去了,你怎麼辦?帶著你那把破刀和手槍獨自麵對魔蠍?在找到它前你就已經死了。”秦羅翻在角落翻個身,破曉後山脈就沒有那麼危險了。
塔爾夫山脈的夜晚,是魔鬼的盛宴。
......
天氣不是很好,破曉後的天空仍然是無盡的蒼灰色。
翻滾的烏雲似乎在醞釀著什麼,秦羅抬頭看了看上方,一滴苦澀的雨水徑直落入口中。
阿洛克在不遠處的樹冠上安放監測儀,長長的電線指向蒼穹,金屬盒子展開後變成半人大小掛在樹上,雨霧打在外殼上發出清脆響亮的聲音。
秦羅按住頭盔的一側,眼前彈出小型視窗,正是監測儀反饋回來的環境數據。
“怎樣?還要往前多少?”阿洛克把兜帽拉上,雨水順著帽簷往下滑落。
“三十五米,安卡爾數值在那塊區域急速飆升,不會有錯。”秦羅蹣跚走在泥濘中,手腕上朝空氣投射出全息圖像。紅點旁邊是不斷變化的數字,現在他們腳下區域的安卡爾值已經超過警戒線,這意味著那些肉眼無法見到的可怕怪物隨時會出現在身旁。
水珠蓋住了視野,前方聳立的樹林在這種情況下看的不是很真切。
拔出泥潭中的右腳,秦羅呼出的霧氣在頭盔裏凝固,片刻後被係統強行散去。
樹林很茂密,糾結而粗壯的根部在岩縫中尋找一切可以吸收的土壤,但是見不到樹葉,更遑論其他的植物。
一步一步向前行走,這是非常幸苦的路程。背上是沉重的裝備,每走一步都能聽見關節的電流聲,鎖住裝備的骨架咯吱作響。
阿洛克抱著步槍,雙眼不斷掃過周圍的區域,一直留意泥濘的地麵。
任何突然凹陷的痕跡都會讓兩人瞬間變成雕塑,秦羅保持最小的幅度,努力轉動頭顱看向痕跡的方向,一條條曲線在空中被勾勒出來,然後消失不見。
確認隻是虛驚一場後阿洛克才繼續邁動腳步,而秦羅則祈禱儀器的安卡爾值下降些,至少不要到達警戒值,這膽顫心驚的感覺實在糟糕透了。
進入樹林範圍,兩人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靠在樹幹上喘息著。
“秦羅,看一下我們的坐標。”阿洛克卡擦一聲把步槍上膛,從後腰抽出榴彈塞進槍口下的掛載位中,左眼的數據鏡片穿透濃霧看向樹林深處。
“T-0818。”秦羅在右臂的功能儀上點了點,“距離極夜降臨還有三個小時,我們必須在這之前進入遺址。”
“好。”阿洛克舉槍向外瞄準了數下,臉上寫滿不放心。
“怎麼了?遺址就在半徑十米內了。”秦羅關掉投影,把裝備卸下,單膝跪地,把貼身攜帶的金屬密匙插進讀取器中,箱子喀噠一聲打開。
阿洛克抹了把臉,彎腰從箱子裏拿出一架球形的無人機放在地上。片刻無人機滾動著離開,反饋回來的影像被投射到空中。
秦羅從箱子裏取出一把長槍,上麵的倍鏡前方還有一個小型屏幕,五發的彈巢裏麵填裝了粉筆模樣的深藍色特殊彈藥。
“你就這麼肯定安卡爾會出現?”阿洛克朝地上吐了口濃痰,專心操控無人機。
“有備無患。”秦羅淡淡道,把箱子背回身上,一拉槍栓,彈巢轉動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