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入戲地湊過來一看,向潔綠道:“憑老子這麼多年鬥蟋蟀鬥出的經驗,這個大紅頭的的確確是頭公蟋蟀嘛!”
潔綠一口氣差點背過去,指著她二人你了半天。兩個有眼色的侍從慌忙奉上一杯熱茶供潔綠鎮定平氣,消緩過來的潔綠像看不成器的廢物似的將他二人淩厲一掃,悵然歎息道:“罷了,雖然現在我覺得你們可能有些靠不住,但你們是堂兄麵前最說得上話的朋友,他或許也隻能聽你二人一聲規勸。這個蟋蟀,僅僅是一頭蟋蟀罷了,半夜既不能變成美少年也不能變成美嬌娥,”再次斜眼將他二人淩厲一掃:“但送這個蟋蟀給堂兄的人不一般,乃是他的心上人。”
鳳九和小燕齊刷刷將耳朵貼過去。
比翼鳥一族向來不與他族通婚,因是族規約束,而族規的來曆卻是比翼鳥的壽命。能汲天地靈氣而自存仙修的靈禽靈獸中,似龍族鳳族九尾白狐族這一列能修成上仙上神、且一旦曆過天劫便能壽與天齊者少有,大多族類壽皆有命,命或千年或萬年不等,其中,尤以比翼鳥一族的壽數最為短暫,不過千年,與梵音穀外動輒壽數幾萬年的神仙相比可謂朝生夕死,與壽數長的族類通婚太過容易釀出悲劇,所以闔族才有這樣的禁製。於比翼鳥而言,六十歲便算成年,即可嫁娶。聽說萌少兩個弟弟並三個妹妹均已婚嫁,尤其是相裏家的老三已前後生養了七隻小比翼鳥,但比老三早出娘胎近二十多年的萌少,至今為何仍是光棍一條,鳳九同小燕飯後屢次就這個問題切磋,未有答案。
是以,今日二人雙雙將耳朵豎得筆直,等著潔綠郡主點化。
潔綠郡主續喝了一口暖茶,清了一清嗓子,講起七十年前一位翩翩少年郎邂逅一位妙齡少女後茶飯不思相思成疾非卿不娶以至於一條光棍打到現在的,一樁舊事。
據說,少女當年正是以常勝將軍並盛著常勝將軍的瓦罐相贈少年,內向的少年回鄉後日日睹物思人聊以苟活。自然,當日的內向少年郎就是今日梵音穀中風姿翩翩的萌少。萌少日日瞅著常勝將軍和常勝將軍的瓦罐思念昔日贈他此禮的少女,常勝將軍於萌少,無異於凡人間男女傳情的魚雁錦書,常勝將軍今日仙去,萌少今後何以寄托情思?何以懷念當年少女的音容笑貌?是以萌少他如此傷情在醉裏仙盤桓買醉。
這個悲傷的故事聽得鳳九和小燕不勝唏噓,各自一陣歎息。
小燕道:“既是萌兄娶不到的姑娘,想必是你們族外的?但這個姑娘還活著的話,依老子的想法倒是可以拚一拚,違反族規麼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老子在族裏也是天天違反族規沒見那幫老頭子將我怎麼,天天對著一隻定情的蟋蟀長籲短歎枯渡時光算什麼大老爺們兒的行事!”
鳳九心道魔族的長老哪個敢來管你青之魔君,魔族的族規設立起來原本就是供著玩兒的,但他這番話的其餘部分她還是頗為讚同,點頭稱很是很是,複又誠意而熱心地向潔綠道:“這個姑娘不曉得姓甚名誰是哪族的千金,或許私下我們也可以幫忙打聽打聽,如此一來萌少得一個圓滿不用日日買醉,我們做朋友的也可安心。”
潔綠又喝一口暖茶,似乎對他們二人的誠懇和仗義微有感動,道:“不知青丘之國九尾白狐族的帝姬,東荒的女君鳳九殿下你們是否聽說過,那位就是堂兄的心上意中之人。”
鳳九一個趔趄從椅子上栽了下去,小燕的嘴張成一個圈:“啥?”
待鳳九扶著小燕的手爬起來,遙遙望及隔了兩條長桌仍自顧飲酒的萌少一個側麵,記憶中,突然有一顆種子落了地發了芽開了花。她想起來了,是說那個瓦罐如此的眼熟。
是有這麼一樁事,也的確是發生在七十年前。
七十年前,折顏上神的一位忘年故交來十裏桃林拜會他,碰巧遇上來此采桃的鳳九,為她的白衣風姿傾倒,一見鍾了情。折顏上神這位忘年的故交乃是山神之主,司掌三千大千世界數十億凡世的百億河山,常居於北荒之地靈靄重重的織越仙山,尊諱稱一聲滄夷神君。滄夷神君非是上古神族的世家出身,坐到最高位的山神乃是憑的數萬年來一力打拚,因此折顏很看得上他,評價他是大洪荒時代之後曆出的晚輩神仙中的翹楚,且在翹楚中還要占一個拔尖。
滄夷神君為人果決,瞧上鳳九後並無什麼迂回,十分坦蕩地請求折顏上神走青丘一趟替他說媒,折顏應承了。
沒有想到,滄夷數萬載助凡世山河長盛的功業和他這份直率坦蕩,立刻博得了鳳九她老子白奕的歡心。白奕自鳳九承襲東荒的君位後,手邊頭等第一件大事便是想為她找個厲害夫婿以鞏固君位,一雙老眼閱盡千帆,大浪淘沙篩盡條條才俊亦相中了滄夷。但於這樁親事,鳳九卻很不願意,雖奮力反抗之,奈何對方是她老爹她自然力不能敵,待織越山的迎親隊開進青丘時,還是被他老爹綁進了八抬大轎送上了曲折的成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