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 (番外)窄門(1 / 3)

可是不行啊!您給我們指出的道路,主啊,是一條窄路,極窄,容不下兩個人並肩而行。

——標題

“姐姐。”

“我們為什麼不一起去大阪?”

高梨健太郎緊緊抓著高梨娜娜的衣角,試圖用這種孤苦伶仃的動作讓她改變主意。

“明明姐姐才是那個男人的親生女兒,就我一個外人去算什麼……”他咬唇說道。

“不用擔心,隻要你也是那個女人的孩子他也會照顧好你的。”她輕輕扯下他的手來,蹲下身溫和的對他說。

“你一定要跟他走,乖。這是都是為你好。”她不容置疑的說。

健太郎執拗的看著她,最後竟潸然淚下。

“你就不能放棄嗎?”

他抽噎著,藍色的瞳孔裏一片蒙蒙水霧。濕漉漉的像一隻被拋棄的小貓。

“那些家夥會毀了你的……”他低低地,像是機械般喃喃道,“會毀了你的……”

他們不愧是姐弟,都能提前預知心愛之人悲慘的命運。對於高梨健太郎來說,其他人怎麼樣也好,他隻想讓高梨娜娜好好的。但他是真的什麼都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走上那條歧路。

你救不了他的,笨蛋姐姐。他這樣想著,眼淚流的更凶了。

兩個溺水的人在一起隻會沉的更快。

高梨娜娜能感受到弟弟的痛苦,所以這令她感到了雙倍的痛苦。

為什麼讓她在意的人總會讓她痛苦呢?她捂住嘴拚命地咽下心頭的思緒,胃部痙攣般的發疼。

“對不起……姐姐。我聽你的!我都聽你的!”健太郎察覺到他的話讓她難過了,手忙腳亂的抱住她笨拙的安慰道。

“但我一定會再回來找你的。”

“你一定要等我。”

“好……”

“我們拉勾。”

所以二十年後的高梨健太郎比誰都憎恨著稀咲鐵太,甚至勝過恨場地圭介。他做夢都想殺了他。

他原本以為他會和姐姐一起生活下去,沒有錢、吃不飽飯也無所謂。隻要兩個人能在一起就好了。但就連如此簡單平凡的願望都被剝奪了。

他恨他們。

當時高梨娜娜接到九井一電話說柴大壽死了的時候差點沒拿住手機,她隱約覺得這件事情並不簡單。這種大難臨頭的預感在掛斷電話的下一秒稀咲鐵太的信息發過來的時候到達了頂峰。

我們需要聊一聊,地址:xxxx。當然,來不來隨你。

稀咲鐵太

稀咲鐵太。

為什麼每次出事都有他!

高梨娜娜陰沉著臉想道。

“你不繼續呆在黑龍了嗎?”

“與你無關。”她看他的眼神中有一種淡漠的厭惡。

“……你不該用這種態度和我說話的,高梨娜娜。”他推了推眼鏡,表情不悅。

“我們是最了解彼此的人,所以你也應該明白……”

“你贏不了我。”

“你什麼意思?”

她微微歪頭像隻戒備的蛇一樣,不善的看著他。但稀咲鐵太並沒有先回答她的問題,他隻是注視著她。

可能是在黑龍待過一段時間的原因,她的眉眼間不知不覺就染上了幾分鋒利的戾氣。而且精神狀況也不好,虛弱的眼底下有淡淡的青黑。再往下,那淡淡的、沒有塗上口紅的緊緊抿著的唇顯得有些脆弱。

“柴八戒殺了柴大壽,所以他現在是黑龍第十一代的總長了。”

“而且黑龍已經和東卍合並了。”

“……你想幹什麼。”她皺眉,有些不解的質問他。

稀咲鐵太想,她還是那麼無知幼稚,不,她並不無知……但很幼稚,她就是個孩子。她真的以為自顧自的對他發完火後就能全身而退嗎?

“你們都贏不了我,無論是你,還是花垣武道、鬆野千冬,甚至是場地圭介。”

“……”

她攥緊了拳頭瞪著他,看上去很想給他來上一拳。一股猙獰、憤怒而又可怕的表情出現在她的臉上,眼中有一種憤怒到極致反而冰冷下來的瘋狂。

他冷靜到殘忍的看著她幾近的崩潰的臉,猶如遊人在欣賞瘋子。

半響,她低下了頭,捏緊的拳頭張開,在掌心中戳出四個月牙形傷口,血流下來。她瞳孔中寂靜得如同死亡一般。

“你難道想讓場地圭介再死一次嗎?”

她聽見魔鬼是這麼對她說的。

“所以啊……健太郎。”

她的眼睛充滿了無奈與疲憊,臉上的表情又是有些冷漠的感覺,嘴角勾勒出苦澀的弧度。

“我總不能讓他再死一次吧?”

高梨娜娜的電話終於打到了場地圭介的手機裏。她隻是簡單的給了他一個地址說可以見麵嗎?那頭沉默了好久才給出一個好字。

這是他們第一次約會的咖啡館。

兩人都相顧無言。

場地圭介有一肚子的話想對她說,他想問她這段時間裏去哪裏了?為什麼不上學了?想問她是不是真的像健太郎說的那樣她麵對他一直都很辛苦——自從那件事過後他確實也沒有再去過她家,並不是放棄了隻是感到有些挫敗。

如果她隻是為了遷就他故意辦成他喜歡的樣子的話,那還有什麼意思?但是他也並不愚鈍,他明白高梨娜娜對他也並非沒有一點真心。

所以他也終於接觸到了核心:她是沒有形狀的,她喜歡著誰。她就是那個人喜歡的樣子。

高梨娜娜心裏也在醞釀著情緒,她想告訴他所有的事情。但她說不出口,她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說不出口,在這痛苦的幾個月,她所經曆的一切似乎都改變了她,以至於她已經不認識自己了。

但她必須說出來。

“場地圭介。”

“我們分手吧。”

“為什麼……”雖然是意料之中的話題,但他還是想要一個理由。

他不甘心就真的到此為止了。

“你不會真以為我喜歡你吧?”她的聲音帶著天真的殘忍,就像孩子騙到大人的信任卻又故意欺騙一樣。

“我從一開始就是帶著目的接近你的。”

“所以說……這都是假的嗎?”

“……對。”

“我從來、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

“更別說愛你了。”

場地圭介的心髒被她的幾句話傷千刀萬剮,盡管他之前早就做好了分手的心理準備但當親耳聽到後還是有些恍惚。這種感覺就像血腥萬聖節那天從喉管裏冒出來的血,充滿了他的口腔。這是心碎而導致的出血。

對,就是這樣。

高梨娜娜想他可能在憤怒,對她的感情會迅速的轉化為惡心、鄙視,最終轉化為恨。恨就對了,恨可以讓他減輕少些疼痛。

俗話說“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雖然太過以一概全但確實如此,高梨娜娜明白場地圭介可以原諒羽宮一虎,但這並不能代表他也一樣可以原諒她。

因為即使一個男人真心愛一個女人,還是會將女人“物化”不合理的將女人視為一個“屬於自己的物品”。這不是偏見,這是生物的劣根性之一。就比如說茶花女,如果她不是一個交際花、□□,而是一個清白的女子,阿爾芒的父親會反對他們嗎?阿爾芒會認為她是貪念以前奢華的生活而怨恨她嗎?那個可悲的女人至死都愛著那個羞辱她的男人。為了他的幸福她犧牲了自己的幸福。

“高梨娜娜。”

她想微笑,但是枉然。

“對不起。”

欸……

他在說什麼?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閉嘴……”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閉嘴!”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你他媽給我閉嘴啊啊!!!”她尖叫的打斷他,眼前這個少年突然變得異常危險,他在用最卑微的手段回擊著她的無情。他是閉嘴了,但眼睛好像在對她傳播著你不能就這樣丟下我的委屈信號。

“你沒有做錯什麼……我本來就是一個爛透了的家夥。”她抱著頭頹然的像隻被石頭打傷的小鳥。

高梨娜娜是什麼?

她是爬滿蟲卵的玫瑰、變質了的奶油蛋糕、陰溝裏的老鼠、垃圾桶裏的臭魚爛蝦。是小時候鄰居飯後帶著厭惡嘴臉的閑談。

就像她唯一的朋友山川玉子說的那樣,高梨娜娜是個過於樂極生悲的人,而且敏感又涼薄。有時候她自己都分不清她喜歡的究竟是場地圭介這個人還是這份愛。她隻是不甘心爛在淤泥裏,所以才拚命的去融入人群、試圖在這個世界找到活著的意義。

稀咲鐵太說的沒錯,她確實是抱著試探的想法接近場地圭介的,而且才開始她也確實是討厭他的,但是討厭的同時又帶著幾分好奇和興奮——因為她的母親就是死於這個的。所以她想要親自去嚐試一下。

她本來是自信的,無畏的。因為從小母親就給她灌輸這種思想:當一個無情無義的□□總好過當一個被感情所左右的傻瓜。而且讓場地圭介喜歡上她並沒有花太多功夫。隻是花了些小心思就讓他上鉤了。但場地圭介才是最厲害的獵手。他用真誠、包容、笨拙一點一滴的打動了她。所以他變成了她另一種理想——是可以托付的對象,是可以一起幸福生活下去的人。

可她沒想到會變成這個樣子。

變成一地的雞毛,滿天的狼藉。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我也沒有辦法。”

“但我場地圭介可不是不守信用的人!”

“那一天在你母親的墓碑前發過的誓我可都記得啊!”

“這個可不是對你說的,是對她老人家說的。”

“所以……”

“如果我們之間的感情是不相等的,那麼我付出的多一點也無所謂吧。”

“我心甘情願。”

場地圭介早就已經做好準備了,就在當初在海邊的時候。他早就做好跳入“高梨娜娜”這個深淵的準備了。

所以他聽到了——她的心一直都在痛苦的哭泣,包括現在。他才不會被她三言兩語的唬到呢!否則他就白和她交往那麼長時間了。

高梨娜娜被感動了,不,比起感動其實應該是被震撼到了。她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為她做到這種地步。她已經告訴他了,她就是撒謊精、騙子、叛徒,她不配他作出的犧牲。

她越是愛他就越是害怕他。她既想讓他救她又想把他推的遠遠的。而這就是高梨娜娜的“愛”,這就是一個從來沒有感受過愛意的“怪物”的愛。當她開口的時候,她就已經不奢求他的原諒了,她想:就那麼一刀了斷吧,什麼見鬼的藕斷絲連和破鏡重圓。她已經做好準備了。

請你忘掉一個毫不相幹的名字,我也忘掉望塵莫及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