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晉茂緩步進去病房。
趙琬腰傷嚴重,以一種半固定的姿勢躺在床上,她披頭散發,半邊臉龐是紅腫的,臉上滿是淚跡,整個人看著很憔悴。
看到舒晉茂進來,她的臉色沒什麼變化,隻是眼睛稍稍眯了眯。
“我問過護士,你的情況要臥床三個月。”舒晉茂說。
趙琬盯著他看,聲音很輕,“看到我這個樣子,你心裏是不是在想,這個蠢女人,還好我擺脫了她。”
舒晉茂很實在,“確實有這麼想。”
趙琬抿一抿唇,幽幽地看他,“我是以全縣高考第一名的成績進的政法大學,當年的我一點都不蠢。”
被父母逼得沒辦法的時候,她果斷爬了舒晉茂的床,雖然簽了不平等的條約,但最終他還是娶了自己。這二十幾年,她巧立名目,從舒晉茂手裏拿了不少錢,包括離婚時,拿到的房子和現金,憑她一個沒有社會根基的窮家女子,靠自己努力打拚,很大概率是賺不到這些錢的。
所以趙琬一點都不覺得自己蠢。
她安靜地說,“但是我確實懈怠了,嫁給你以後,腦子想的隻是相夫教子,以為男人拚事業,女人守住家,就可以家和萬事興。但是顯然不行,我雖然能考高分,但是我出身的家庭給予我的教育太差,換言之我的底蘊不行。但是我沒有意識到這點,也沒有加強學習去提高自己,以至於和你的差距愈來愈大,你看不上我,是正常的。”
舒晉茂微擰起眉,沒有說話。
趙琬靜滯了片刻,突然無力地笑一笑,“這次我是故意的,破釜沉舟,想和父母兄長分道揚鑣。之前我做了準備,先是在外麵給他們租了一套房,年三十晚上一起吃年夜飯,當時說得好好的,給他們一百萬,他們搬出去。但是第二天他們就後悔了,讓我把房子轉給佑運。說他坐牢可憐,出來要有地方住。我當然不會答應,我媽就開始撒潑打滾,而我約好幫他們搬家的人來了,我爸爸就拿雞毛撣子打人家,這不是鬧事嘛,我氣得搶過撣子,衝他吼了一句,然後他就倒下了。當時我媽還在裝模作樣地哭鬧,我以為他也是裝,沒想到是真的不行了。醫生說他腦血管裏有小結節瘤,是核磁共震才查得出來的那種。我媽這才反應過來,說他前段時間一直叫頭疼的。他就這麼倒下了,植物人,醫生說以他的年紀,扛不了多久。”
趙琬的眼睛裏滾下眼淚,手指抹一抹,她繼續說話,“他從小偏心,不把我這個女兒當回事,後來看我嫁了有錢人,就跑來壓榨我。講真啊,我不止一次地想,他怎麼不去死啊。他死了我就輕鬆了。但是他真的不行了,我卻很難過。血緣親情就是這麼說不清道不明,我現在整個人都是空蕩蕩的感覺。”
舒晉茂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遲疑地看她。良久才問,“這件事情會有後續,你打算怎麼弄?”
趙琬動了動唇,想說什麼又忍住。
病房裏有長久的沉寂。
終於,她才又開口,“早上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哥哥撲上來想要掐死我,當時我的情緒比較激動,如果不是因為腰傷爬不起來,可能就跳樓了。你看我現在的情況,動也不能動,舒天和舒卉都在美國,幫不上忙。我也實在是沒辦法,隻能讓你扶一把。我哥說了,如果我不把那套房子轉給佑運,他就去公安局報案,告我謀殺。你幫我找個合適的律師,後麵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