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打掃一套不到四十平米的小房子,花了整整一天。
打掃完畢,她和易秒秒齊齊躺在小沙發上望著天花板放空,隻有易宿還尚且保持著得體從容的風範,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看著她們,眸子似笑非笑。
時念有些不可思議,甚至是處於恍惚之中,她竟然和易宿在一起做大掃除,打掃的還是她的家。
這樣的一天,她從前想都不敢想。
她的心理實在太過複雜,時念簡直都快被自己打敗了。
明知他即將是屬於別人的了,她就該和他遠遠地保持距離。
可即使如此不道德,她的內心還是不禁升起一股小小的竊喜。
至少現在,這個人還是站在她眼前的。
易宿整個人站在那裏,穿著不倫不類的清潔服也依舊挺拔英俊,衣服上沾滿了灰塵,臉龐上也未能幸免。即使這樣狼狽疲倦,他也並沒有顯露出任何不耐煩的情緒。
他在這樣狹小閉塞的房間裏,高大的個頭不由得委屈地低了下來,矜貴溫潤的氣質顯得和這裏的寒酸格格不入,煞是違和。
說句公平的話,易宿本人的外貌非常具有欺騙性,外人一看大多會以為他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公子哥。但事實完全相反,他這樣的天之驕子在生活這些小事上卻十分接地氣。
就比如今天的衛生間的各種硬件設施的小差錯,很多都是他解決的。
他的生活經驗很是豐富,大掃除的順序,各種細枝末節,該注意些什麼,他自然而然地全部包攬下來,根本沒讓兩個小姑娘有辛苦的機會。
時念不得不承認,雖然之前十分抗拒他見到自己的狼狽,可一旦他在這裏,她隻覺得心裏無比篤定安詳,再沒有任何憂慮。
他光是站在那裏,就憑空產生一股令人強烈信賴的安全感。
難怪那麼多人喜愛他,這再正常不過了。
理所應當,他值得。
時念闔著眼,募地感覺上方籠罩一片黑暗。
睜開眼,男人疏朗的五官逆著白燈展現在她麵前,黑眸正盯著她,悠遠而平和。
大手將手機遞了給她。
時念沒懂他意思,蹙著眉站起身來,同樣也望向他。
易宿這才淡淡笑了下,“你的手機號。”
“你之前的電話號碼不用了,我沒你的聯係方式。存一個,好方便聯係。”
時念後知後覺地輸電話號碼的時候,他開始慢條斯理地解釋起來:“進門之前我大概掃了一眼,這小區挺偏的,交通暫且不說,住戶大多也是三四十歲的無業遊民,魚龍混雜,至於保安……”
他頓了下,時念忽然想起上午他們剛到小區時的情形。
三月份的燕城,氣溫剛上個位數,保安大爺外麵罩了個藍大衣,手裏拿了把蒲扇揮來揮去,收音機裏嗚哩嗚啦的響著大街上放爛了的流行曲,眼睛一閉,誰也不理。
一大幫遊手好閑的大老爺們兒進進出出,看著平日在大街上飛馳而過的豪車被拒之門外,一臉幸災樂禍的看熱鬧表情。
神仙下凡,往往得到的並不是跌落神壇的惋惜,而是肆無忌憚的嘲笑。
你看,他也有今天。
你看,他也不過如此。
一個這樣的物業小區,投訴這種幼稚的威脅顯然沒有任何實質性作用。
三個人坐在汽車裏被當成猴子看來看去,時不時還會得到外麵路過行人的口哨聲調笑,時念看著車內的兩人,他們為自己而來,卻無端招致這種羞辱,此情此景她隻覺得荒謬得厲害。
破天荒地升起一股憤怒,時念剛想下車理論,卻被易宿一把攔住了。
他大步從容地走進保安亭裏,十分自然地坐下和對方聊了起來。
坐在車裏,時念隻能看到他寬闊挺直的側影,看著他從兜裏掏出煙盒,笑著遞給麵前的人。
而對方一臉享受地接過,眼皮搭著,愛理不理地答著。
幾分鍾過後,升降杆高高抬起,汽車順利進入小區。
時念並不好奇易宿到底是說了什麼才讓古怪的保安大叔開了門,她隻是覺得那盒煙有些紮眼,她看著他,“你什麼時候開始抽煙了?”
“好幾年了。”他無意地答道,“工作了,煩心事自然也多了,排解壓力,很正常。”
“原來你也會為工作發愁。”
“我又不是神仙,”易宿笑了下,“普通人而已,工作應酬,生活不順,當然會煩心失意。”
他說著回頭瞥了她一眼,繼續笑著打趣道:“小姑娘,可別拿當年的眼光看我了,我會有壓力的。”
“就是,小念念,我小叔可不是當年那個青春無敵的帥小夥兒了。”易秒秒偷偷地白了前麵那人一眼,捂著嘴小聲說道,“他現在啊,就是一個活脫脫的未婚老男人。”
“某人啊,老大不小的了,也該行動了,淨讓家人操心,真是的。”
話還沒說完,易秒秒的額頭便得到了個大包了。
時念嘴邊隻能暈起一絲不易察覺的苦笑。
思緒收回,易宿的聲音把她拉回了現實,“總之,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還是安全為上,事事都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