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一口又一口(1 / 3)

嘿嘿嘿,大舅的不理解和困惑,秦唐心底裏頭更有數,一股說不出的高興直襲心頭。隻要大舅越是困惑不解,他越要說的玄乎一點,恐懼一點。這樣,才能把大舅這個老怪特製住。

看來,人小鬼大的秦唐,他已經牢牢抓住了大舅弱點。

把茶杯拿在手上,慢慢旋動,一邊虔誠凝神注視大舅,口吻恢宏堅定地說道:“在競爭激烈,拚的你死我活市場經濟時代,競爭不過人家,人家把你一腳踩在底下,人家把你一口吃掉。時下有句話說的好:企業的競爭,就是人才的競爭。是啊!現在人才湧現呐,隻要很好大膽起用人才,增強自己實力,把別人一腳踩在底下,把別人一口吃掉,發展自己,企業才會強大。”說到這裏,秦唐虔誠的臉換成一片苦愁:“然而,農用機械廠要做到這一點,您說能嗎,大舅?難啊,難的比登天還難了啊——”

“為什麼?”吳候易越來越困惑。

“大舅,您當廠長這最後幾年情景,不是證實了這一點嗎?”秦唐揭大舅的醜——那可是大手筆絕活,不留情麵。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一個企業策劃者,要善於抓住機遇,是不能讓機遇從自己身邊輕易丟失。

趁大舅被其揭醜,正陷在無比尷尬、難堪境地,秦唐抓住時機,要狠狠刺激一下他。但見秦唐重新把身子離開沙發,往前傾了傾。目光如炬地注視臉憋紅沒處擱的大舅,詭秘兮兮地壓低聲音,煞有介事,一副害怕被別人偷聽到的樣子,偷偷地對大舅透出機密:“大舅,難道您近來沒有聽到廠裏職工們在議論紛紛?”

——廠裏人議論紛紛,議論什麼。又是議論誰?

發神經質一般,吳候易恐懼不安神色頓時布滿臉龐,瞬時緊張的整個人浮了起來。他最擔心害怕背後遭人議論,畢竟農用機械廠是在他手上變成一個爛攤子。

正當吳候易焦灼盼著外甥說出廠裏人議論什麼,又是議論誰時刻。卻見秦唐突然站走來,走到窗前,打開窗戶,吹風。見狀,吳候易一肚子無名之火。忍了三、四分鍾光景,實在是忍不下去,吳候易即要發火,不料,就在此時,秦唐突然轉身。倚在窗框上,玩世不恭,笑笑咧咧,一臉輕鬆:“大舅,其實沒有什麼大驚小怪。不就是職工們工作之餘,茶餘飯後泄憤而已。當然是議論另外兩個副廠長——鄭明會和陳澤沼,嘲諷他們——論文,不能提筆治廠繁榮;論武,他們雙手不能擰動一顆螺釘。這樣的無能之輩,早該叫他們靠邊站——下台!”

這一席話。秦唐之所以把口氣放得如此低調輕鬆,又盡量要把話說的嚴重,當然是給大舅造成一種巨大心理壓力,要是能叫大舅精神崩潰,當然最好。

“你咋能這樣小看他們兩個人,議論他們兩個?”很快,吳候易由恐懼不安轉為大不高興,責備外甥,好像是外甥在貶低鄭明會和陳澤沼,因為外甥這話觸到了他吳候易人生最敏感疼處。在吳候易看來,這無異於等於往他臉上同樣一巴掌。不過,做舅舅的好處就在於——責備起外甥,條條是道理,即使是蠻橫無理三分,同樣是顯得在理十二分。當下,吳候易反倒胳膊往外拐,不幫外甥秦唐去掉鄭明會和陳澤沼,反而幫鄭明會和陳澤沼這兩個死對頭辯護:“小寶,不是大舅我要說你,年輕人不能這樣驕傲。老陳和老鄭兩個那可是工業局局長湯項丘親手派到農用機械廠當副廠長,跟我一幹就是十幾年。論文化水平嘛,他們固然是比不上現在年輕人。論領導能力,他們還是相當不錯。”說這話同時,老天爺好像是故意要他吳候易在外甥麵前出醜,那額頭冷汗很討厭的直往外冒。內心底頭,吳候易惴惴不安,要不是廠長是他吳候易的親外甥,職工們還不是一樣點名道姓**裸把他吳候易這個昔日一廠之長議論進去?

並沒有駁斥大舅的話,秦唐隻是朝大舅一陣傻乎乎的笑,顯得那樣誠實憨厚。叫人看了,誰都舍不得去埋怨他半句。事實上,秦唐那是孫悟空的一對火眼金睛,能把大舅肚子裏的五髒六腑看穿看透,能看清大舅肚子裏到底有幾條小蛇。在大舅不經心當兒,秦唐倏地折身把窗門緊閉,然後莫名其妙地朝大舅走去,挨著大舅身旁坐下。之後,秦唐如法炮製把聲音壓地更低,小的僅有他們三個人勉強聽的見,說是有件萬分緊急的事要對大舅。——瞧秦唐那種神秘兮兮恐懼神色,像是馬上要爆發第三次世界大戰。

話才開了頭,沒了下文,反倒是優哉遊哉地品著茶,瞅不瞅大舅一下。——秦唐心頭清楚自己該怎麼做,他這是有意吊大舅胃口。等到大舅等著心頭要冒火,拿眼傻盯他,秦唐沒緊沒慢,慢條斯理開口說,——事情是這樣:下午呢,他到一個鐵哥們家,那個鐵哥們父親是市委組織部一名副部長。聽鐵哥們偷偷透露消息,市委將在近段時間內要重新派一個人到農用機械廠當黨支部書記。一聽之下,他秦唐嚇出一身冷汗,忙問鐵哥們:“那我大舅怎麼辦?”“頂多讓你大舅當個支部副書記。”那個鐵哥們說。——所以,他秦唐今晚上才會冒著被大舅臭罵,要麵對被大舅掃出門的尷尬,火燎火急特意跑來找大舅,為的就是這件事,好讓大舅有個思想準備,想個好辦法,……

——上了年紀的人,哪兒禁得住秦唐接二連三連哄帶嚇,三番五次折騰。一聽這個從天而降壞消息,吳候易即刻“嗡”地一下,頭脹了。如同冷不防觸了電網:“這,這,這……會是真的嗎?”

捉弄起人,世上沒人能比得上秦唐。你看看他這種人,是不是太沒良心了點,居然連自己親大舅同樣不肯饒過。要是被一些愛嚼舌根的人曉得的話,他們肯定會破口大罵他秦唐大逆不道。是個沒肝沒肺之人。——麵對大舅、大舅媽,秦唐信誓旦旦,一副絕無假話勢頭。說,當然是千真萬確,半點假不了。做外甥的可以騙外人。但絕不能昧良心騙自己親親大舅,是不是?倘若是換成別人,這樣的事情,當廠長的他是巴不得,才懶得去多管閑事。吳候易是他親親大舅呀,是不是?“大舅,不趁早想個辦法,到時候您被撤職了,不但是我失去了一大靠山,而且我這張臉沒地方放——丟不起呀!您說。這個廠長我還怎麼當下去?這是我要辭掉廠長不幹的真正原因。有您大舅在,廠裏哪個王八蛋敢打我的歪主意,哪個王八蛋敢動我一根寒毛,您說是不是,大舅?”不但是狠狠的給大舅吳候易戴了一頂高帽。還往他臉上貼金,秦唐拍大舅馬屁——實在是高招中的高招啊。

“這,這,這……”吳候易被外甥又哄又嚇帶騙的六神無主,稀裏糊塗,那個秦相實在是叫人憐憫三分——好可憐。

在一旁的陳淑翠。不聽則罷,一聽,他特為丈夫捏一把汗。

得抓緊時間,快馬加鞭,把大舅逼到懸崖邊上,斷了他退路。秦唐嘴上抹蜜——說的甜,其實心真夠狠夠辣,並沒有念在是大舅份上,饒過大舅,又緊接地逼問了一句:“大舅,您看這事咋辦呀?我是您親親外甥,您總得對我說說真話吧——”

“這,這,這……”心亂如麻,六神無主,吳候易哪有啥主意,半信半疑道:“小寶,你那個朋友靠得住嗎,會不會是騙你?我怎麼一點消息沒有?”

這樣的消息能讓您這個老怪物聽到的話,我這個廠長白當了,今晚上還來找您幹麼?心頭好笑,嘴上卻說道:“咳,大舅呐,您想想看,人家那是內部機密啊,怎麼能隨便外泄。我那個鐵哥們可不是一般的,那是我最好的一個,我們好的跟親兄弟一樣,他還認我媽做幹媽呢。不信,您去問我媽媽。鐵哥們跟我說之前,硬是逼我在他麵前發誓,發誓不告訴任何人之後,他才肯說。說完之後,他又再三死叮囑我千萬不得對第二個人說。可您是我親親大舅嗬,又關係到我麵子,我前途,我在廠裏地位,我咋能沒良心不透露給您呢,大舅!”“大舅媽,您說是不是?”

“是,是,是。”陳淑翠連連點點頭,心頭為丈夫急呀:“小寶,你是廠長,你要幫幫你大舅。要是你大舅這回連支部書記被撤了,他這一張老臉算是丟到家了,往哪兒擱呀——”

眉頭一緊,重重地搖搖頭,秦唐苦重著臉:“大舅媽,我哪有什麼好主意。在家裏和我媽商量了半天工夫,拿不出個寅卯,這才找你們。要不然,大舅老是這樣恨我,一直不給我好臉色,我肯來嗎?俗話說的好,薑是老的辣。大舅當了這麼多年廠長,肯定有好主意。”好狡猾的秦唐,不但是把對大舅的憤恨說出口,還把球踢給大舅。

遭到外甥如此不留情麵的一指責,吳候易臉紅到屁股上——無話可說。

陳淑翠當然曉得眼前這個外甥的厲害:“小寶,你好好想一想。你看你大舅,他這麼大年歲的人,哪有好主意。”

也許,是大舅媽一片真心實意,大舅求助目光,打動了秦唐。秦唐頓時沉默不作聲,凝重神情,苦苦思索,叫人好感動。

隨著三個人同時沉默,客廳空氣似乎隨之凝固成冰了。

一柱香時間過去了,吳候易仍舊束手無策,拿不出一條好主意,心頭恐懼,煩躁,無助的欲想要撞牆。

一杯茶工夫又過去了,客廳依舊鴉雀無聲,沉悶的要扼殺人。吳候易夫妻祈盼的目光一直牢牢盯住外甥。然而,秦唐裝做不知道,仍低著頭,一對手掌緊緊掩著嘴,害怕人把他的嘴巴偷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