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軍裝的青年戰士秦唐,從汽車駕駛室裏伸出頭,好奇地朝遠處遙望著。
他的頭轉向了附近的山頂;山頂上出現了一座古塔。
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啊,一座塔!
駕駛室裏,坐了三個軍人。中間一位年齡顯大,象是首長。他的旁邊是駕駛員秦誌剛。
首長打了個哈欠:喂,寶寶,看什麼哪?
秦唐指了指山上:連長,這座古塔,好氣派!
連長順著他的手指往外瞧了瞧:嗬,到岸江了。
說到這兒,連長點了一支煙,對秦唐說:這座塔,可是有年頭了。
秦誌剛轉過頭來:是嗎?
他一邊說著,眼睛一邊往山上瞅著。
連長看了看他,沒有回答。
秦誌剛接下來又好奇地問:連長,這就是那座高七十二米的白塔吧?
連長瞪了他一眼:什麼他媽的白塔,那座塔在遼陽。
秦誌剛恍然大悟:對對對,遼陽白塔嘛!
連長看了看他那雙骨碌碌亂轉的眼珠子,嚴肅地警告他:好好開你的車,別他媽的一進城眼睛就不夠用。
秦誌剛扮了個鬼臉,說了聲“是”。
然而,他的那雙眼睛還是滴溜地朝路兩邊轉著。
秦唐一邊欣賞著古塔的豐姿,一邊與連長說話:這塔這麼久了,該修繕了。
連長吸了一口煙,說:這可不能隨便修。
秦唐qiguài地問:為什麼?
連長回答:土木一興,這種古跡的原樣就變了。就像一個古稀的老人,你把他打扮得像個年輕小夥子,就有點兒不倫不類了。
這時,秦誌剛又忍不住插了一嘴:那。要是快倒了,還不讓修啊!
連長不高興地瞥了他一眼:好好開你的車得了!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向解放軍學習,向解放軍致敬……”
一群群青少年學生們手持著鮮花,在鼓號聲中列隊歡迎解放軍的到來。
歡迎隊伍的後麵,擠滿了看熱鬧的群眾。
幾個身穿了草lusè女裝的姑娘站在附近的一個高坡上。在歡迎的人群裏特別引人注目。
稍胖一點兒的姑娘突然提醒身邊的夥伴:徐珊珊,你看這門大炮……
被叫做徐珊珊的姑娘紮了兩條長辮,長辮尾上係了鮮豔的紅頭繩。
她長得明眸麗齒,一雙眼睛看起人來秋波自流。
被稱為徐珊珊的姑娘沒理會同伴的提醒。她的眼睛盯上了駕駛室裏伸出的一張英俊的臉。
那是秦唐。
此時,秦誌剛的眼睛瞟到了漂亮的徐珊珊。
當他發現徐珊珊的眼睛正在注視著秦唐那張臉時,便有些妒意地觀察起秦唐的反映來。
然而,秦唐正在笑著向歡迎隊伍中的青年學生們致意。
這時,前麵不知道出現了什麼情況,前麵的炮車突然停下了。
走了神的秦誌剛毫無覺察。車子照樣前行。
秦唐突然發現了前麵直伸過來的黑洞洞的炮口。
他大喊一聲:快停車!
然而,晚了。炮口直逼到了後麵駕駛室的車窗上。
在人們的尖叫聲中,炮口與車窗猛烈相撞,發出巨烈的爆炸聲。
徐珊珊驚嚇地用雙手捂住了眼睛。
連長機靈地躲過了炮口。
他憤怒地罵了起來:媽的,怎麼搞的?眼睛瞎了!
夜空裏,一片片浮雲飄蕩著,不時地遮擋住那輪剛剛升起的圓月。
月光下,靜謐的清古陵。
古陵東側的村落裏。雞鳴狗吠,像是正發生著什麼事情。
村頭。一座新蓋的磚瓦房。
在磚瓦房白灰抹就的牆上,刷了“古陵大隊知識青年點”幾個大字。
門開著,燈光射出來。
燈影裏,出現了剛剛從裏回來的徐珊珊。
徐珊珊與胖姑娘手裏各提了一個網兜,正欲進屋,屋裏出來了正在搬運行李的張洪陽。
張洪陽看到她們倆。立刻放下行李:喲,你們倆回來了,快,搬家。到老鄉家去住。
徐珊珊問:怎麼了?
張洪陽說:解放軍的拉練隊來了,咱們青年點要當指揮所。
一聽說是隊。胖姑娘問:隊,是不是炮兵?
張洪陽用手往外一指:看!
小學操場上,整整齊齊地排了一列大炮。
胖姑娘象是想起了白天的事,衝徐珊珊一笑:就是撞炮口的那些人。
徐珊珊眼睛一亮。
秋陽照耀下,清古陵金碧輝煌,古色古香。
陵旁,是一片豐收的田野。
解放軍戰士們正在助民勞動。
村裏的高音喇叭裏傳來了歡快的前奏曲,接下來,是馬玉濤甜蜜嗓音的歌唱:《見到你們格外親》。
苞米地裏。女知青和女社員在前麵掰玉米棒,男知青和男社員在後麵挖玉米杆。滿地裏玉米棒和玉米杆斷裂的聲響。
徐珊珊和一個胖姑女知青和女社員在前邊掰玉米棒,一人兩行。男知青和男社員在後邊挖玉米稈,也是一人兩行。他們像狗攆兔yiyàng。
滿地裏是玉米棒和玉米稈斷裂的聲響。
徐珊珊和一個胖姑娘緊挨著。她們手裏都拿著一截玉米稈,邊掰玉米棒,邊嚼著,吸咂著玉米稈裏已很有限的甜汁。她們知道該怎麼把這種又髒又勞人的活兒幹得悠然一些,輕鬆一些。久積在玉米稈上的塵灰一經碰撞,就飛跳著,往她們的鼻子裏,耳朵裏鑽著。玉米葉不停地刷割著她們的臉,不小心就會劃出一道印痕。徐珊珊咀嚼著自己那根玉米對胖姑娘說:“胖妹你嚐嚐我這一根,肯定比你的甜。”
胖妹在徐珊珊遞過來的玉米稈上咬了一口,咂著。說:嗯嗯就是比我的甜多了。
籠子裏的玉米棒滿了,快提不動了。她們就把它提到地頭的路上去。
平時,本來是有生產隊的膠輪車在路邊等著。但是。因為今天解放軍來助民勞動,趕車的人就換成了挑擔子的男知青和解放軍。當徐珊珊和胖妹將玉米籠提到路邊時,看到挑了一副空柳條筐擔子的張洪陽和秦唐站在一起。
張洪陽大聲地喊著“徐珊珊”的名字。
拿了竹籃的徐珊珊走過來。
張洪陽向徐珊珊介紹秦唐:徐珊珊,這是秦班長。
徐珊珊大大方方地給了秦唐一個笑臉:你好秦班長,我是徐珊珊。
秦唐微微一笑。
張洪陽告訴徐珊珊:你領秦班長去路南的地裏去,把二隊的苞米掰了。
徐珊珊高興地說聲“好”。便用手做了個喇叭狀,大喊了一聲:二隊的跟我來!
喊完了,她衝秦唐一樂:秦班長,咱們走!
秦唐好奇地問徐珊珊:這個張洪陽,是你們青年點的點長?
徐珊珊:既是點長,又是隊長,幹得可衝呢?是全知識青年的先進典型。
秦唐點了點頭:是嗎,一看就是個能幹事的人。
二隊的苞米地裏,徐珊珊領著女知青和生產隊的女社員們掰下苞米。然後裝在戰士們挑的筐裏。
秦唐送完了一趟苞米,挑著空筐來到徐珊珊與胖姑娘身邊。
徐珊珊一邊和胖姑娘往秦唐挑著的筐裏裝著苞米,不時向這位英俊的戰士飄去一束束愛慕的目光。
秦唐擦著汗,渾然不覺。
突然,徐珊珊打了一下胖姑娘的手說:行了行了,別裝了。太重了。會累壞人的。
秦唐憨厚地一笑:不累,再裝點兒!
胖姑娘象是看出了什麼門道,偷偷一樂。將秦唐的兩隻筐裝得冒了尖。
秦唐挑起擔子,快步如飛。
徐珊珊望著秦唐嬌健的身影。目光留連。
胖姑娘:喂,別看了……看進眼珠兒裏可剔不出來。
徐珊珊羞紅了臉,使勁打了一下胖姑娘。
《看到你們格外親》的歌聲繼續回蕩著村野的上空。
一道山泉嘩嘩流淌著,一群姑娘們說說笑笑地在洗衣服。
從展開的衣服看,她們洗的都是軍裝。
一位中年婦女提醒大家:喂,注意。軍裝上的領章要慢慢搓,發皺了就不好看了。
搓衣服的徐珊珊急忙將肥皂泡中的領章翻開看。
由於用力太大,鮮紅的領章斷了一根線。
她順手一翻,領章背麵的白地上露出了戰士的名字:秦唐。
夜深了,古陵村的幾間房舍裏還亮著燈光。
燈光下的徐珊珊正操著兩支鋼針和雪白的線。忙碌地織著什麼。
躺在被窩裏的胖姑娘看到這副情景,知趣地背過臉去。
房東大娘走近徐珊珊身邊,關切地問:徐珊珊姑娘,還不睡?
徐珊珊看了看大娘,不好意思地說:我再織一會兒。
大娘端詳著徐珊珊那張俊美的臉,又瞅瞅她手裏的織針,讚賞地說:喲,徐珊珊的手真巧啊,這襯領兒織得多漂亮!
徐珊珊將襯領兒貼在胸口。
她的一隻手兒捏起了寫有“秦唐”名字的紅領章。
紅領章被縫在了lusè的軍裝領子上。
一雙手兒將白脖領貼在軍裝的領口內比了比。
飛針走線。
lusè的領口內多了一條潔白的襯領。
白天,古陵河邊的灘地上,炮兵們正在訓練。
秦唐身穿剛剛洗過的軍裝,手舉紅旗,精神抖擻地指揮炮班訓練。
當了炮手的秦誌剛注意地看了看秦唐,發現他的脖子的領口內增加了一條雪白的襯領。
河灘地雖然是臨時訓練場,戰士們訓練非常認真。
秦唐手舞指揮旗發布口令:目標,正前方,坦克……
炮位上的瞄準手複誦著口令:目標,正前方,坦克……
秦唐:基準射向。
瞄準手複誦:基準射向。
秦唐:標尺100。
瞄準手複誦:標尺100。
秦唐:一炮一發裝填。
裝填手一邊複誦,一邊搬起一枚教練炮彈,衝炮膛一塞,大喝一聲:好!
秦唐:放!
瞄準手擊發。
秦唐:並架。撤出陣地!
炮手們緊張地履行自己的職責,隻有秦誌剛顯得心不在焉,動作總是失誤。
秦唐氣憤地盯著他。
他的眼睛開始亂轉。
在操場一側,他發現了停下腳步看熱鬧的徐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