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模糊了視線。
餘卿卿幾乎已經看不清裏麵的人了,她拿手抹了一把自己濕漉漉的睫毛,好讓視野重新恢複清明。
緊接著,又朝周圍各處仔細地看了看,確定四下無人後,才緊張地小聲喊他的名字。
“鍾豈雋……鍾豈雋……”刻意壓低的聲音中含了急迫與依戀。
可是,好半天,被喊的人毫無反應。
他躺在陰冷潮濕的地麵上一動不動,像是一個死人,屋內的光線又暗,餘卿卿根本看不清他的胸口是否有因為呼吸而出現的微弱起伏。
她登時便慌了。
心裏像是墜進了千斤巨石,重的她幾乎無法呼吸。
餘卿卿強忍住淚意,咬著牙快步離開窗口,著急忙慌地去拽破屋的門,卻沒想到這扇到處是破洞的木門,居然被上了鎖。
門是從外麵被鎖上的,掛了一個鎖頭,有她掌心那麼大小。
餘卿卿從地上撿起塊石頭,用自己的衣服墊著,然後使出全力猛砸了幾下。
門鎖發出哐當的悶響,在她的眼前晃了又晃,卻完好無損。看來,僅憑她的力氣根本不可能砸開。
無力感襲上心頭,她的心中又是慌亂又是挫敗,這一刻,餘卿卿無比痛恨自己的無用,恨到她不管不顧地又拿手去拽、去扯,但即便磨破了掌心,也終究不過又是一場無用功。
最後,她的視線落到了那扇破窗之上。
雖然窗口的麵積不大,但隻要她斜著從對角線過,應該沒有問題。
還是剛剛那塊石頭,因為擔心碎玻璃飛進去會割傷鍾豈雋,她又從空間裏找出了一件厚衣服,一隻手伸到窗戶裏麵去,裹著剩下的半截玻璃,另一隻手隔著衣服去砸。
破碎的聲音被最大程度的消音。
餘卿卿兜著一衣服的玻璃碎片,小心地放到一邊。接著,雙手撐著窗框,奮力往裏爬。
這洞口幾乎是擦著身體通過的,她頭先進去,做不到腳先著地,隻有任自己摔進屋內。破窗的下邊沿有碎渣沾上了鮮紅的血跡,她無暇顧及,爬起來後,立刻去探鍾豈雋的鼻息。
他此時的麵色極其蒼白,唇間毫無血色,呼吸微弱,但萬幸,人還活著,身體還有溫度,脖頸之上的脈搏也還跳動著。
餘卿卿緩了口氣,又湊在他的耳邊喊了幾聲,仍然沒將人叫醒,她隻有求助小雲朵:“小雲朵,他這是怎麼了?”
小雲朵檢測後回道:“中了一種陰毒的異香,這香氣會讓人即刻失去意識,並且飛速的消耗盡中毒者的體能,讓人在夢中虛弱致死。”
“致死?”,餘卿卿心下一緊,猛地抓住了鍾豈雋的手,“那我要怎麼做才能幫他?”
小雲朵檢索片刻:“宿主,係統也未找到解決辦法,這件事情不在原來的世界線裏。”
“不在世界線……”餘卿卿喃喃。這麼說來,上一個世界他並沒有遭此一劫。
“上個世界線中,鍾豈雋和秦蓁雯在餘川逗留了半個月養傷,再出發時,已經得到了錦中市高危的警告信息,選擇了繞遠路北上。”
他沒有去過錦中,便不會發現鍾肱的痕跡,不會因為報仇而選擇往南走,更不會像此刻這樣一無所覺的躺在這裏。
這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因為她的到來,而改變了。
想到這裏,餘卿卿的腦子倏然變成了一片空白,她像是接受不了真相一般,下意識地將這些想法清除了個幹淨。
片刻後,她問:“是我害了他,對嗎?”
她的嗓音破碎又帶著最後一絲希冀別人否定的祈望。
小雲朵如她所願:“鍾豈雋是因為對報仇有著異常的執著,才會來到這裏,並不能全部歸咎於宿主。”
餘卿卿跟著點了點頭。
然後發現,沒用的,無論別人說了什麼,她仍然自責,仍然覺得無法麵對。她像是被頃刻間抽走了所有氣力,背脊佝僂的厲害,腰也軟踏踏地蜷著。
靜默半晌。
有風吹來,空氣中冷寂的可怕。
餘卿卿抬眸望了眼窗口,眼中無神,然後僵硬地挪動著身體替鍾豈雋擋住了風。
嗚嗚哀叫的冷風聲中,她的聲音好似飄在其中,她說:“鍾豈雋,我害怕。”
“我真的害怕。”
餘卿卿垂著眼睫,任淚珠子一串一串的往下掉。
“如果我知道,爭取活命的機會要由你的性命來換,我一定不會答應的。”她說完,像是想到了什麼,忽地低低笑了一聲,淚珠順著臉頰的弧度落在了鍾豈雋的耳郭之中。
“嗯……不對,我早知道了,也不一定會願意為了你舍了我自己。那個時候,那個時候啊,我還沒有這麼的……喜歡你。”
餘卿卿的聲音,輕的像是隨時都會隨風消散,她低頭溫柔地看著鍾豈雋,又像是在看一個久遠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