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蹊應是病了。
心裏經年累月地埋著病灶,已經到達了病入膏肓的程度。他一直沉浸在無法自控的情緒裏,又哭又笑,形容扭曲,活像是瘋了。
又或許,他早就瘋了,瘋在年紀尚小還無力反抗的時候。
但人生並不會因為逼瘋了一個人,便從此善待他。
若是一個瘋子沒有攻擊力,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裏,那麼也許還會得到一部分人的同情,一旦當他的瘋狂會傷害到他人的時候,就隻剩下驅趕和打罵了。
很明顯,李成蹊屬於後者,他的心裏埋藏了太多恨意需要宣泄。
轉變幾乎就在那麼幾秒鍾的時間。
李成蹊的異能猛地拔高,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暴漲。幾個呼吸後,水膜包裹的淡黃色氣體濃鬱成金黃,並且隱隱出現了腐蝕水膜的跡象。
與此同時,李成蹊的身體開始崩壞,第一個出現變化的部位就是他的臉,臉皮之下像是有萬千隻蟲在同時蠕動,密密麻麻的小包爬滿了整張臉,再接著,就是臉皮慢慢耷拉下來。
像是臉皮以下的其餘組織全部消失,細碎的黑色斑點出現,幾分鍾後,他變成了一個垂暮老叟。
水膜不再透明,表麵蕩出被攻擊的波紋。
可以預見,不出十分鍾,他的毒氣必將破膜而出。
偏偏這個時間,李家村的其他人竟都一股腦地出現在了小徑的另一頭。
這些男人一露麵,就有幾個女人被嚇得退後,慌亂間栽倒在地。
好在,兩方人馬的中間還隔著一個暴走的李成蹊,暫時無人上前。
就在這時,鍾豈雋揚手,正打算再加固幾層,卻突然間,一聲槍響。
迅速回頭,他看見了正舉著□□的李壯,老式□□管的槍口還在冒著白煙,空氣中也出現了不容忽視的火藥氣味。
李成蹊的額頭中槍,當場斃命。
霎時間,所有被水膜包裹的氣體,像是突然炸開,香氣猛然四散。
餘卿卿還沒來得及反應,一隻寬大的手掌便罩住了她的口鼻,反身把她擋在了懷裏。下一瞬,水膜再次出現,保護了他們幾人和幾步之外的女人們。
而李家村的其他人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全被迷暈,倒了一地。
好半天,待到毒氣散盡,水膜消失,才有人上前查看他們的狀況。
秦蓁雯與傅楚泠剛剛走近,身側卻更快地略過了數道身影。
是之前被關在李家村的女人們。
她們全都衝了上去,不管不顧地拳打腳踢,幾乎人人淚流滿麵,痛苦的發泄著她們心中的仇恨。
秦蓁雯將傅楚泠護在身後,見這情況,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去救人。
淒厲的哭叫響徹了李家村這方寸天空,周圍山石環繞,間或還會有回音傳回來,一聲疊著一聲,聲聲泣血。
餘卿卿聽的紅了眼眶。
她不能想象如果自己是其中的一員,會是怎樣的心情。
半個小時過去了,那些女人早已嘶啞、脫力,但仍然無聲痛哭地捶打著地上的男人。無人上前,亦無人去催,其餘人靜靜站在一旁。
直到夕陽西下。
鍾豈雋讓餘卿卿從空間裏拿了一個碗出來,放了半碗淺綠色毒液,然後端著碗走了過去。
他將毒液給李壯灌了進去。
霎時間,李壯的反應強烈,大口大口的汙血被噴出,隨即微微睜開了眼睛。
發現了鍾豈雋是在救人,蹲坐在地上的一個女人忽地奮力爬了起來,就要撲打過去,餘卿卿跟在一旁,想也沒想擋了上去。
她雖然也不太想救李家村的男人們,覺得他們罪有應得,但鍾豈雋做事,她也不會去質疑。
再者,她覺得鍾豈雋可不是什麼大善人。
即便他曾經戴了很多年的老好人麵具,但實質上他比誰都要愛恨分明。
果然,李壯剛剛睜眼,恢複了些許意識後,他便問道:“李家村的糧食儲存在哪裏?”
李壯口中還在漫出烏黑的血絲,一開口便爭先湧了出來,他聲音微弱:“我不知道,隻……隻有村長知道。”
幾人這時才明白過來鍾豈雋的意圖,他應該是想要找出李家村的糧食,以分糧為條件,交換為這些人解毒。
他也確實將這個意圖告訴了李壯,直言讓他自己做選擇。
命都沒了,留著糧食又有什麼用。
這個選擇根本就是單向的,李壯也不是個傻子,咬咬牙還是說了。
接下來,餘卿卿便拿出了更多的碗,和其他人一塊兒將毒液給倒地昏迷的人灌了進去,這本是以毒攻毒的方法,且沒有鍾豈雋的異能從中調和,直接作用,所以反應都是劇烈的。
有幾個老人被灌了之後,氣息反而更弱。
傅楚泠出手,用治愈係異能救了幾個孩子,她的能力有限也顧不上所有人。特別誰都知道,李家村裏年紀越大的,作的惡也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