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循蹈在醫院寫完病曆,已經晚上九點多,一年輕男醫生非要拉她一起去值班室看恐怖片。

思緒回眸,有那麼一個學期,熄燈上床後,宿舍裏的睡前必聽欄目——《張震講鬼故事》,一個個驚悚、恐怖到令人窒息的故事:《請不要畫我的臉》、《白色的雪花點》、《午夜靈音》……

舍友們時而靜如死寂,被子四個角都裹得嚴絲合縫,頭擠壓著脖子,幾乎和肩膀縮成一團,仍然大氣都不敢呼一下,全身僵硬,腳底透出冷汗;時而驚聲尖叫,再用被子堵住口鼻,扭曲變形的五官,集體偏離原有的地基,直到喉嚨幹啞。

聽到得是聲音,閉上眼卻看得到畫麵。

聽得多了,電台鬼故事帶來的聽覺刺激,如同三九天泡入冰池的身體,姐妹們漸漸麻木。

大妖整來一台大屁股彩電,加一台放像機,借來《午夜凶鈴》、《咒怨》等巔峰之作恐怖片,周末宿舍不停電,所以專挑周末入夜,關上燈看。

劇中極具創意的死法,眾女最初被嚇得屁滾尿流,滿房間找不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即便縮進被窩,也仍然瑟瑟發抖。

慢慢地,又耐受了,口味更重了,錄影帶租借店已經找不到能刺激腎上腺素分泌的作品了。

進到值班室,電腦正開始播放《死寂》。

循蹈的目光劃過男醫生奸計得逞的竊笑,抑製不住想看看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看過嗎?”

“沒有。”

“那正好。聽說很恐怖!”男醫生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不過很好看!”

循蹈鼻子呼出一記悶悶的冷笑。

這一部循蹈也聽說過,和《電鋸驚魂》出自相同的導演和編劇之手。

編劇在撰寫劇本時,一直以“能夠嚇到自己的,才是真正恐怖的事物”為核心要素,設計出來的恐怖橋段有血有肉,對恐怖氛圍的渲染精心到極致。

但能被嚇到的是大多數人,循蹈不是大多數人。

她感覺到男醫生時不時瞟下自己,當劇中人帶著人偶回到了旅館半夜驚醒,仿佛看到一張臉在黑暗中注視著他時,男醫生驚叫一聲,把椅子朝循蹈挪了挪。

循蹈無動於衷,既沒發出聲音,也沒有任何驚恐的小動作。

他看向循蹈:“不害怕?”

“還好吧。”

看到旁邊人難以置信、帶著枉費心機又混著悔之晚矣的神色,循蹈淡定地加了一句:“看這部片子,你還沒體會到嗎?沒事兒別大叫!”

再無對話,男醫生的情緒似乎被劇情煽動,打算認真觀影,放棄了心猿意馬。

幽閉的氣氛和一驚一乍的音效,使循蹈越看越感到壓抑、煩悶。

不痛快的心情,令她起身告辭,“我不看了,太可怕了,毛骨悚然!”

不等男醫生回應,拉開門快步離開。

剩下那個一頭霧水的人,喃喃著:“沒看出你怕啊!”

走出醫院的大樓,夜晚的路上寥寥幾人,吸入肺裏的氧氣清新而飽和,循蹈方覺得身心舒展!

膽小的曆史已被翻篇。醫學院的女生是不是渾身是膽?起初未必,但隨著過敏原不斷地刺激,漸漸脫敏的比比皆是。

雖不似恐怖片誇張的渲染,但凶險緊急血淋淋的現實在醫生的世界裏比比皆是。

不斷地積累經驗,克服心理上的驚慌與恐懼,保持清醒的頭腦去分析和做出有效應對,這是優秀的從醫者具備的素質。

隨著循蹈進入臨床實習,“惡犬五人團”也開始工作、讀研。

周莫爾沒有參加學校安排的研究生保送考試,他已和父親商量好,本科畢業後就去父親在華市的分公司,熟悉公司的業務與運作,過幾年再針對性地去讀mba。

周藺晨十分支持兒子的決定,他一心希望兒子有能力接手自己傾盡半生打拚下來的心血。周莫爾需要快速的成長,單靠在學校裏的學習是完全不夠的,他必須盡早進入社會摸爬滾打。

而且從公司的角度,總部雖然一直在漢市,但想要更廣闊的發展,必須重視在一線城市生根發芽,對吸納人才及流通環節都極為關鍵。

周藺晨希望兒子帶著年輕的朝氣,探索新思路,選好軌道,賦予公司新的氣象,為日後接管公司積累實力資本。

有前途的事業、豐厚的收入,周莫爾十分痛快。

“小蹈,

如果你現在願意,就陪著我打拚,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如果你現在不願意,我就守著你努力,我的將來都是你的;

我不會允許自己錯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