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滋病抗體(初篩):陽性”。

循蹈拿著化驗單,思索著如何和“多疑症”交代。

不知他能否平靜地接受?如果出現過激的情緒怎麼辦?循蹈思索了一陣,調整好自己的表情,默默組織著語言,走向四床的病房。

手機響起來,是周莫爾,循蹈停下腳步,接起電話,“什麼事?我在忙啊!”

“幹嘛這麼不耐煩?”周莫爾委屈的聲音傳來,循蹈意識到自己又胡亂發泄情緒,誰讓周莫爾在自己不安的時候出現。

不過被殃及也是可憐,循蹈聲音軟下來,“一個病人剛剛查出艾滋病,我正要去和他說。”

“啊——”周莫爾立馬寬恕了循蹈的壞脾氣,在他看來這確實是一件棘手的事,“那你小心點!”

“小心什麼?又不是第一次!”和周莫爾拌嘴,已經成了循蹈改不了的習慣。

“那你那麼煩躁!我以為你害怕呢!”

雖說偶然也會有這樣的病人,但畢竟不多,循蹈還不能很坦然地麵對,但她不會承認心中的忐忑,“你到底有沒有事兒?沒有我掛了!”

“張璣剛給我打電話,說他昨晚吃完飯,胃痛得厲害,吐了幾次,今天請假在家躺著呢。”

“有腹瀉嗎?”

“不知道,我準備過去看他。不過他電話裏和我說,想做胃鏡。”

“嗬嗬,真是想一出是一出,那你先去看他吧,隨時給我電話。”

還想再多聊幾句,循蹈已經掛了電話,周莫爾無奈地起身,準備去照顧建築才子。

這邊循蹈已經站在‘多疑症’床邊,用最尋常的語氣告知他檢查的結果,“多疑症”怔了幾秒後便恢複正常,隻“哦”了一句,便不再作聲。

循蹈有一種他早已知情,不過是再次確認的心理活動。

“接下來需要去專科醫院進一步確診,以及後續治療。我會盡快為你辦理手續,有什麼想法和需要,可以和我說。”

“還要再確診?”

“是,目前是初篩,還要進一步做確診檢查。”循蹈略停頓,語氣更加溫和,“你對感染途徑有什麼想法嗎?比如不潔的性生活史?同性之間□□史?”

“多疑症”遲疑了一小會兒,喃喃道:“我男女都有過,不固定的。”

入院時還否認冶遊史,循蹈暗暗歎氣,“有高危性行為,那也符合了。”

循蹈想著如何寬慰開導他一番,好結束這次談話。“多疑症”卻突然站起來走到窗前,望著窗外,一字一頓好似敞開心扉,“木之折也必通蠹,牆之壞也必通隙。反正爽也爽過了,得就得了吧!”

雅俗轉換就在一刹那,聽來竟然和諧。

循蹈望著他的背影,感觸錯綜交織,一顆提著的心倒是漸漸落下,提議接下來安排他去專科醫院。

“不了,我明天出院,去北京治。”

年輕的瘦高個兒推門進來,鼻梁上架著眼鏡,這是循蹈第一次見到他——護士們口中和“多疑症”親密的男子,他看到醫生,竟低下頭,呆立在原地。

“多疑症”轉過頭,語調平緩地讓他收拾東西,準備出院。他唯唯諾諾地應承,默默地走到床邊開始收拾。

循蹈本還想提醒“多疑症”告知他的性伴侶也一起檢查,見此情形,她也不便張口,平複著自己的好奇心,推門離開。

“你說他會去治嗎?還會繼續濫交不?”管床護士一邊辦出院手續,一邊饒有興致地問道。

循蹈搖著頭,她確實不知,隻是在病房他轉頭的一瞬,她看到他空洞的眼神,聽到死灰般喑啞的聲音。

付出這樣的代價遊戲人間,真的一句爽過就可以自我釋然嗎?經此磨難,若他從此能珍惜生命,用心生活,做些真正有意義的事情,也算能給這出不幸附上了寶貴的價值吧!

——

周莫爾和張璣透過內鏡中心的玻璃門看到了身著綠色洗手衣的循蹈,外麵套著天藍色手術衣,盡管這件一次性工作服完全沒剪裁,鬆鬆垮垮難看得不行,但是在周莫爾眼裏,仍幻化為完美的製服誘惑。

循蹈從蘇醒區走過來,按開電子鎖,把周莫爾和張璣迎進來,將口罩拽到下巴處,露出唇線分明的漂亮小嘴,對著張璣嫣然一笑,“下一個輪到你,我來給你做。”

張璣最近經常胃痛,又鬧了急性胃腸炎,最終還是決定做個胃鏡檢查。

有熟人好辦事,循蹈平時和他又吵又鬧,關鍵時刻關心照顧也不在話下。

人生第一次做胃鏡,非要周莫爾陪著來,其實就算張璣不說,周莫爾也不會錯過這個和循蹈見麵的機會,況且還能見證他狼狽的一麵。

“你想好了?不麻醉?”循蹈再次和張璣確認,之前建議他在全麻下做,可張璣畏懼麻醉的副作用,不肯,循蹈笑他多慮,他仍固執己見,循蹈便不再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