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們不知道什麼鬼!”
脖頸被一雙鐵手無情禁錮,因缺氧帶來的耳鳴持久不散,生理的淚水淌了滿臉。驀然間,小福回想起幾小時前自己激烈的否定,原來……奶奶和那兩個奇怪的人說的都是真的。
真的有吃人的鬼。
而自己現在……要被吃掉了。
耳邊傳來愈來愈響的轟鳴聲,自地平線上徒然升起了一點火光,幾乎是須臾間形成燎原之勢。伴隨著刀出鞘時清脆的刀鳴,脖頸處的桎梏被無情斬開。小福覺得身一輕,似是被人輕輕抱起飛出千裏,濕潤的臉頰感受到了風的呼喚。
那個在車站上義正言辭問鬼蹤跡的姐姐對她露出個安撫的微笑,“沒事吧。”
“沒……沒有。”小福愣愣地注視著她,半晌後想起了什麼,焦急地出聲,“奶……奶奶!”
下一瞬間,場景轉換,滔天的火光映入眼簾,隻一霎便隨著飛起的頭顱消失不見,唯有揚起的。萬籟俱靜後,她聽到了一聲顫抖的呼喚,像是在確認著什麼:
“是你嗎?”
“就是你救了我嗎……救了我兩次……”
奶奶?
小福感覺到自己被輕輕放下,她走到老人身邊蹲下,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我不會忘記……”老人抓住孫女的手,目光定定地望著那個背影,哽咽不止,“那張臉……那件披風……”
她看一眼孫女,淚眼婆娑,\"我和小福的媽媽……二十年前……受你所救……\"
旁觀的日向葵愣了愣,二十年前?可是大哥他今年也就……
她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煉獄家一脈相承的發色,近乎一比一複刻的眉眼,以及千壽郎之前和她說的,大哥身上這件披風,是曆代炎柱的象征。
“您說的是我的父親吧。”像是佐證她的猜想,杏壽郎轉過身來,望進老人的眼睛微笑,“我繼承了他的事業,以滅鬼為天職。”
他笑得爽朗,堅定有力的聲音仿佛在她心湖上投入一顆巨石,驚起滔天巨浪——
“能像父親一樣守護你,是我的榮幸。”
……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薄霧濃雲,耀眼到不可方物。藍羽織少年跟著炎呼師徒一起熬了個大夜,卻沒生出一絲一毫的困意。車站上又多了往來的乘客,杏壽郎神采奕奕,一手提著一袋便當大步朝前走去。他悄悄透過炎柱的肩膀看向隔壁,日向葵在神色如常地用自己寬大的羽織藏刀,身姿筆挺如鬆,罕見的濃麗顏色讓車站上的行人頻頻回頭。
“非常感謝你送到這裏!那我們就出發了!”
少年的思緒猛地抽回。原來不知何時,他們已經走到了兩人所處的車廂前,別離已不可避免。他在杏壽郎的感謝聲中又一次無法控製地望向他的身邊,日向葵輕盈跳上了車廂,扭頭朝他一笑。氤氳的曦光下似與光亮融為一體,直擊他的心靈。他恍然間又回到了那個四下彌漫著血腥氣的暗夜,支援的少女自遠方切入戰場,擋在重傷的他麵前,刀光劍鳴、火焰升騰,明亮得像割破黑夜的第一縷霞光。
他霎時明白為何英雄救美美人會選擇以身相許,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很難不產生內心的悸動。
要怎麼樣才能讓她多看自己一眼,要怎麼樣才能站在她身邊。
少年心底生出從未有過的衝動,“那個……炎柱大人!”
杏壽郎轉過頭來,“嗯?”
“您……”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偷瞄了眼同樣朝自己投來疑惑目光的日向葵,心一橫,大聲問道,“您還缺繼子嗎!”
火一樣熱情的大哥愣了片刻,炯炯的雙目仿佛精神考量般直直探向他的眼睛。少年秒慫,打著哈哈打破這尷尬的沉默,“啊哈哈我隻是隨便說說,我知道我自己沒什麼天賦,級別也不高……”
“繼子沒有缺不缺,隻有想不想!”杏壽郎用響亮到能讓全車廂人都聽見的聲音鼓舞他,“若我的教導能夠讓你的劍技再有進步,便是我的榮幸!”
“少年,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山口明澤!”
“山口少年!”杏壽郎認真承諾,“等我解決了無限列車的事情,便對你進行教導!”
……
“煉獄大人——日向大人——祝你們武運昌隆——”
火車隆隆開動,少年激動的祝福掩於機器轟鳴。晨間的熙光透過雲層,照亮車頭上兩個鍍金的繁體大字——
“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