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氏的眼掃過杜雲逸,眼裏很快閃過一絲異樣的情愫,她像是抓住了一個救命稻草似的逮住了杜雲逸,急切說著:“夫君,這丫頭說我們的孩子沒有了,怎麼會?你快告訴她,她在撒謊,孩子明明還在我的肚子裏麵,還在的!”
杜雲逸青灰著臉緊緊握住了賀氏的雙手,清冽的眼眸中飄過一絲晦澀,牙齒咬著舌頭,艱難地開口,“阿錦,她說的……是真的。都是我不好,沒有好好照顧你。或許是這個孩子跟我們沒緣分,大夫說好好降息,很快又會有的。”杜雲逸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胡亂地安慰著。
“不……”賀氏的眼淚再一次決堤,她拉著杜雲逸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像是要證明他們在說謊話一樣,她柔聲道:“你摸,孩子在這裏呢,它還那麼小,可是也有心跳,我能感受到的,它的心跳很有力,它是那麼健康……”
杜雲逸的眼裏泛著水光,苦澀著道:“阿錦,你別這樣,孩子已經去了……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還會有的……”他張開手將賀氏嬌小的身子擁進懷中,雙手一下一下拍著賀氏的背,替她順氣。
“沒有,他們騙人的,你摸摸,還在的……”賀氏魔怔似的又將杜雲逸的手貼到了肚子上,聲音裏含著悲憐。她的眼裏含著淚花,一臉苦澀,模樣楚楚可憐。
杜雲逸聲音漸沉,“阿錦,你別這樣,它已經去了。”杜雲逸拉住了賀氏,望著她飄忽不定的眼神,很是無奈。倘若他多花些功夫,就不會出這檔子事兒了。他們隻知道注意著食物,卻不知道檢查屋子裏的物什。
杜雲逸的話語非但沒能安慰到賀氏,反而惹得賀氏臉色嘎然一變,聲色俱厲,“杜雲逸,我們的孩子沒有死,你為什麼偏偏要詛咒它死,你究竟是安的什麼心!天底下竟然有你這樣的狠心的父親,我今天真真是頭一次見識了!”賀氏一絕而起,臉色青白交加,那柔聲的身子骨在床榻間搖搖欲墜,瞧得杜雲逸心驚肉跳。果不其然,賀氏嚎完這些,身子像是被榨幹了最後一絲力氣,白眼猛翻,在杜雲逸驚詫心痛的注視中,她已經不安地閉上了眼睛。身子也如斷線的風箏朝後倒去。杜雲逸嚇得心都快跳出來了,手疾眼快接住了搖搖欲墜的賀氏,見屋子裏眾人議論紛紜、亂作一團,杜雲逸厲聲道:“快,快去請大夫。”
杜流芳進屋時,賀氏依舊陷入昏迷之中,十分不安地糾結著眉頭,那一顫一顫的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原先白皙豐腴的臉龐僅僅一夜之間變得蠟黃,杜流芳的心酸楚不已。要不是因為她的粗心大意,嫂嫂何至於遭這麼大的罪?杜雲逸坐在床榻前,緊捏著賀氏的手。他深情地注視著榻上並不安生的妻子,甚至連杜流芳的到來都沒有察覺到。
等杜流芳走到跟前,杜雲逸才聽見了響動,側過身子瞧見自家妹妹立在一旁,隻是瞧了她一眼,無話。
杜流芳見自家哥哥眼窩深陷、形容憔悴落寞,兀自出言安慰道:“哥哥放心,李大夫醫術精湛,嫂嫂不會有事兒的。不過是這些個日子難捱,過些日子等嫂嫂想通了,也便好了。”
杜雲逸艱難地點了點頭,“四妹與你嫂嫂向來無冤無仇,你嫂嫂也是個會做人的,在器物的配置上,也從未分過嫡庶。可是為什麼,四妹會向弱不禁風的阿錦下手,手段如此殘忍可怕……”他實在想不通,杜美菱為什麼要這麼做。而且據那些丫鬟回報,昨日杜美菱神色不卑不亢、沒有半點兒悔改之意,他就是想破腦袋也想不通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杜流芳更是自責不已,這件事全因她而起,倘若不是她,嫂嫂又怎會遭這麼大的罪,小侄子如今還平安無事地躺在嫂嫂的肚子裏。杜流芳的眼裏漫過一絲苦澀,這件事情她該如何跟哥哥嫂嫂解釋?她心頭有些茫然,隻是硬著頭皮說:“如今木已成舟,當務之急是將嫂嫂好生照料好。這小產如坐月,是不能聽見哭聲,心態也需放的平和些。其他的事情,等嫂嫂好些了,再來追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