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不領情,“杜偉你別忘記了我們之間還有那封休書,如今我們什麼關係都沒有,我想過什麼樣的日子,我自己決定,不用你管。”她負氣地衝杜偉一頓猛吼,估計萬萬沒料到自己竟然會驅趕他吼他,對方已經怔住了,她卻衝著杜偉發怔之時,猛地將那扇破門拉上,將杜偉關在門外,插上栓,任憑屋外怎麼喚怎樣喊,她也無動於衷。歇了好一會兒氣,她才癱軟著身子往廚房裏去了。
她從不覺得杜偉是個臉皮厚的,卻是這一次柳含笑才深深明白,原來他竟會像癩皮狗一樣賴在院子裏不走。勸也勸過、罵也罵過、說也說過,可是對方就是鐵了心腸,一直不肯離開。她氣得半死,倘若杜偉往日知道珍惜,她又何苦做得這樣決絕?她一律不加理會,他願意呆在這裏,就讓他呆著吧。隻要她不理他,不跟他開口說一句話,她就不信,這人不會主動離開。柳含笑也鐵了心,打算跟杜偉耗到底,看最後到底是誰耗到了頭。
她故我地將搶收回來的莊稼堆在院子裏,翻曬幾天。杜偉也在一旁幫忙,但她也並不理會他,將他當做空氣一般。翻曬之後,這才裝入了糧倉裏頭。莊稼收割完之後,便是農閑之時,將家裏家外的內務整頓完畢,她每日所做之事便不過去壩子裏跟村子裏的嬸嬸婆婆的一起叨磕閑話。如今正是收成季節,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話題也無非是誰家莊稼收得多交了租子後還有多少餘量期望來年收成更加可觀雲雲。當然她曉得她不在的時候,那些話簍子自然也不會放過她,隻是當著她的麵卻是不敢討論的。她無事人一般拿了繡花娟子,一針一針繡著。這一絲絹帕可以買三文錢,雖說隻是小錢,但積少成多。況且她無依無靠,不趁著年少之時多積攢些銀錢,隻怕晚景淒涼。幸好她獨門獨戶,吃穿用的少,她細細算了下,這年的收成等交了租子也還好些盈餘,一年到頭的口糧也夠了,剩下的便可以托人將其送到城裏去販賣去那些米商,也可以換到一筆銀錢了。
杜偉這些天,一直圍在她左右,好似他已經無家可回一般,但是她曉得,杜偉的一日三餐是專人給他送來的,等到夜深人靜時便有人接他回去,第二****剛打開院子大門,而杜偉已如一尊雕像立在屋外了。她對於杜偉的舉動簡直有些哭笑不得,這又是何必呢?
這樣一直過來十來天,秋高氣爽的秋季慢慢變了天,風冷絲絲的,刮在臉皮上,已經能感到一陣涼了。緊接著,秋雨綿綿而來,正所謂一場秋雨一場寒,這話自然說得沒錯。看著窗外滿天紛飛的黃葉,她不禁感歎道天冷了。
轉頭瞧過去,杜偉依舊守在院子外,時不時朝她屋子裏遞過一眼。這些天,杜偉在這裏可學到了不少東西,家裏突然多了個大男人,那些好熱鬧的村民們自然眼巴巴尋著機會來刨根究底。知道她不是個話簍子,話並不多,問不出甚,那些三姑六婆轉而將目光投向了他。不知道杜偉對他們說了些甚,竟惹得那些好事的村民紛紛同情。如今正是農閑,村子裏的男人也沒個事做,不是三五聚在一起摸牌,就是坐在自家門前吧嗒吧嗒抽旱煙,左右無事,一些漢子便過來教他一些賺錢的活計,用竹子編織背簍、籮筐、涼席這些的。杜偉竟也一心一意地專心學著,後來竟也學得七七八八。她不理他的時候,他就一個人坐在院子編織著這些東西。
天氣越來越涼,村頭的壩子涼颼颼的,壩子地勢低平、冷風直往裏灌,如今已沒有一個嬸子再去壩子上繡花了。她也將大門緊閉,不讓冷風吹進來,然後抱著絹絲細線坐到炕上去,一鑽進炕上,整個身子都暖和了。隻是她的目光時不時投向院子裏的杜偉,凜冽的寒風之中,他雖然穿著禦寒的狐狸鬥篷,頭上戴著禦寒的氈帽,直將耳朵都一並包裹住,隻餘下一雙咕嚕嚕的眼睛在外麵,饒是如此,他已經冷得渾身打著哆嗦,模樣瞧起來毫不可憐。這些日子的折騰,杜偉人已經瘦了一大圈兒,麵皮饑瘦,一臉倦容,唯有一雙眼睛還顯得精明清亮。
每每往外瞧一次,她的心就會咚咚跳一次,甚至有種不忍入目之感。哪裏會想,一個向來養尊處優的士大夫會如此安分地坐在農家小院,隻為等待她的回心轉意。她的心並非石頭做的,怎能不為之動懷。如今她的心猶如麻繩一樣糾結,她不知該何去何從,如何是好。他對自己是真心實意的麼,日後會不會又因為哪個姨娘而將她拋棄重蹈覆轍,這一切她都不能保證也不敢奢望。與其等那時候受傷才懂得後退,倒不如一次性斷的幹淨,讓他們兩人都沒了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