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無忌去牽了坐騎,和趙敏並騎直奔關內。心想義父如確是落入丐幫之手,丐幫要以他來挾製明教,眼前當不致對他有所傷害,隻是屈辱難免;但芷若冰清玉潔,遇上了陳友諒之險毒、宋青書之無恥,若遇逼迫,惟有一死。言念及此,恨不得插翅飛到盧龍。但趙敏身上有傷,卻又決計不能無眠無休的趕路。當晚兩人在一家小客店中宿歇。張無忌躺在炕上,越想越是擔心,走到趙敏窗外,但聽她呼吸調勻,正自香夢沉酣。他到櫃台上取過筆硯,撕下一頁帳簿,草草留書,說道事在緊急,決意連夜趕路,事成之後,當謀良晤,囑她小心養傷,緩緩而歸。將那頁帳簿用石硯壓在桌上,躍出窗外,向南疾奔而去。次晨購買馬匹,一路不住換馬,連日連夜的趕路,不數日間已到了盧龍。但如此快追,中途並未遇上陳友諒和宋青書,想是他晚上趕路之時,陳宋二人和掌缽龍頭正在客店之中睡覺,是以錯過。盧龍是河北重鎮,唐代為節度使駐節之地,經宋金之際數度用兵,大受摧破,元氣迄自未複,但仍是人煙稠密。張無忌走遍盧龍大街小巷、茶樓酒館,說也奇怪,竟一個乞兒也遇不到,他心下反喜:“如此一個大城,街上竟無化子,此事大非尋常。陳友諒說丐幫在此聚會,當非虛言,想是城中大大小小的化子都參見幫主去了。隻須尋訪到他們聚會之所,便能探聽到義父和芷若是否真被丐幫擒去。”他在城中廟宇、祠堂、廢園、曠場到處察看,找不到端倪,又到近郊各處村莊踏勘,仍是不見任何異狀。
到得傍晚,他越尋越是焦躁,不由得思念起趙敏的好處來:“若是她在身旁,我決不致這般束手無策。”隻得到一家客店中去借宿,用過晚飯後小睡片刻,挨到二更時分,飛身上屋,且看四下裏有何動靜。
遊目四顧,一片寧靜,更無半點江湖人物聚會跡象,正煩惱間,忽見東南角上一座高樓上兀自亮著火光,心想:“此家若非官宦,便是富紳,和丐幫自拉扯不上半點幹係……”念頭尚未轉完,遙遙似乎望見人影一閃,有人從樓窗中躍了出來,隻是相隔甚遠,看不清楚,心道:“莫非有綠林豪客到這大戶人家去做案?左右無事,便去瞧瞧。”
當下展開輕功,奔到了那巨宅之旁,縱身翻過圍牆,隻聽得有人說道:“陳長老也忒煞多事,明明言定正月初八大夥在老河口聚集,卻又急足快報,傳下訊來,要咱們在此等候。他又不是幫主,說甚麼便得怎麼,當真豈有此理。”聲音洪亮,語帶氣憤,說的卻顯然是丐幫中事。張無忌一聽之下,心中大喜。聲音從大廳中傳出,張無忌悄悄掩近,隻聽丐幫幫主史火龍的聲音說道:“陳長老是挺了不起的,那個他奶奶的金毛獅王謝遜,江湖上這許多人尋覓了二十多年,誰也抓不到一根獅毛的屁影子來聞聞,陳長老卻將他手到擒來,別說本幫無人可及,武林之中,又有哪一人能夠辦到……”張無忌又驚又喜,心想義父下落已知,丐幫中並無如何了不起的高手,相救義父當非難事,湊眼到長窗縫邊,向裏張望。隻見史火龍居中而坐,傳功、執法二長老、掌棒龍頭及三名八袋長老坐在下首,另有一個衣飾華麗的中年胖子,衣飾形貌活脫是個富紳,背上卻也負著六隻布袋。張無忌暗暗點頭:“是了,原來盧龍有一個大財主是丐幫弟子。叫化子在大財主屋裏聚會,那確是誰也想不到的了。”
隻聽史火龍接著道:“陳長老既然傳來急訊,要咱們在盧龍相候,定有他的道理。咱們圖謀大事,他奶奶的,這個……這個,務當小心謹慎。”掌棒龍頭道:“幫主明鑒:江湖上群豪尋覓謝遜,為的是要奪取武林至尊的屠龍寶刀。現下這把寶刀既不在謝遜之手,不論怎麼軟騙硬嚇,他始終不肯吐露寶刀的所在。咱們徒然得到了一個瞎子,除了請他喝酒吃飯,又有何用?依兄弟說,不如狠狠的給他上些刑罰,瞧他說是不說。”史火龍搖手道:“不妥,不妥,用硬功夫說不定反而壞事。咱們等陳長老到後,再行從長計議。”掌棒龍頭臉露不平之色,似怪幫主甚麼事都聽陳友諒的主張。史火花取出一封信來,交給掌棒龍頭,說道:“馮兄弟,你立刻動身前赴濠州,將我這封信交給韓山童,說他兒子在我們這裏,平安無事,隻須韓山童投誠本幫,我自會對他兒子另眼相看。”掌棒龍頭道:“這送信的小事,似乎不必由兄弟親自走這一趟罷?”史火龍臉色微沉,說道:“這半年來韓山童等一夥鬧得好生興旺。聽說他手下他媽的甚麼朱元璋、徐達、常遇春,打起仗來都很有點兒臭本事。這次要馮兄弟親自出馬,一來是要說得韓山童歸附本幫,服服帖帖,又須察看他自己和手下那些大將有甚麼打算,二來探聽這一路明教人馬有他媽的甚麼希奇古怪。馮兄弟肩上的擔子非輕,怎能說是小事?”掌棒龍頭不敢再說甚麼,便道:“謹遵幫主吩咐。”接過書信,向史火龍行禮,出廳而去。
張無忌再聽下去,隻聽他們盡說些日後明教、少林、武當、峨嵋各派歸附之後,丐幫將如何興盛威風。這史火龍的野心似反不及陳友諒之大,言中之意,隻須丐幫獨霸江湖,稱雄武林,便已心滿意足,卻沒想要得江山、做皇帝,粗言穢語,說來鄙俗不堪。他聽了一會,心感厭煩,尋思:“看來義父和芷若便是囚在此處,我先去救了出來,再將這些大言不慚的叫化子好好懲誡一番。”右足一點,輕輕躍上一株高樹,四下張望,見高樓下有十來名丐幫弟子,手執兵刃,來往巡邏,料想便是囚禁謝遜和周芷若之所。
他溜下樹來,掩近高樓,躲在一座假山之後,待兩名巡邏的丐幫弟子轉身行開,便即竄到樓底,縱身而上。但見樓上燈燭明亮,他伏身窗外,傾聽房內動靜。聽了片刻,樓房內竟是半點聲息也無。他好生奇怪:“怎麼一個人也沒有?難道竟有高手暗伏在此,能長時閉住呼吸?”又過一會,仍是聽不到呼吸之聲,探身向窗縫中張望,隻見桌上一對大蠟燭已點去了大半截,室中卻無人影。
樓上並排三房,眼見東廂房中無人,又到西廂房窗外窺看。房中燈光明亮,桌上杯盤狼藉,放著七八人的碗筷,杯中殘酒未乾,菜肴初動,卻一人也無,似乎這些人吃喝未久,便即離房他去。中間房卻黑洞洞地並無燈光。他輕推房門,裏麵上著門閂,他低聲叫道:“義父,你在這兒麼?”不聽得應聲。張無忌心想:“看來義父不在此處,但丐幫人眾如此嚴密戒備,卻是為何?難道有意的實者虛之、虛者實之嗎?”突然聞到一陣血腥氣,從中間房傳了出來。他心頭一驚,左手按在門上,內力微震,格的一聲輕響,門閂從中斷截。他立即閃身進房,接住了兩截斷折的門閂,以免掉落地下,發出聲響。他隻跨出一步,腳下便是一絆,相觸處軟綿綿地,似是人身,俯身摸去,卻是個屍體。這人氣息早絕,臉上兀自微溫,顯是死去未久。摸索此人頭顱,小頭尖腮,並非謝遜,當即放心。跨出一步,又踏到了兩人的屍身。他伸指在西邊板壁上戮出兩個小孔,燭光從孔中透了過來。隻見地下橫七豎八的躺滿了屍體,盡是丐幫弟子,顯然都是受了極重的內傷。他提起一屍,撕開衣衫,但見那人胸口拳印宛然,肋骨齊斷,拳力威猛非凡。張無忌大喜:“原來義父大展神威,擊斃看守人眾,殺出去了。”在房中四下察看,果見牆角上用尖利之物刻著個火焰的圖形,正是明教的記號,又見窗閂折斷,窗戶虛掩,心想:“是了,適才我見這樓上有黑影一閃,便是義父脫身而去了,隻不知義父如何會被丐幫所擒?想是他老人家目不見物,難以提防丐幫的詭計。他們若非用蒙汗藥物,便是用絆馬索、倒鉤、漁網之類物事擒他。”
他心中喜悅不勝,走出房外,縮身門邊,向下張望,見眾丐兀自來回巡邏,對樓上變故全不知情,尋思:“義父離去未久,快去追上了他,咱爺兒倆回轉身來,鬧他個天翻地覆,方教群丐知我明教手段。”思念及此,豪氣勃發,適才見那黑影從西方而去,當下縱身躍起,在一株高樹上一點,躍出圍牆,提氣向西疾奔。沿著大路追出數裏,來到一處岔道,四下一尋,見一塊岩石後畫著個火焰記號,指向西南的小路。張無忌大喜,心想義父行蹤已明,立時便可會見。明教中諸般聯絡指引的暗號,他曾聽楊逍詳細說過,又見這火焰記號雖隻寥寥數劃,但勾劃蒼勁,若非謝遜這等文武全才之士,明教中沒幾人能畫得出來。此時他更無懷疑,沿著小路追了下去,直追到沙河驛,天已黎明,在飯店中胡亂買了些饅頭麵餅充饑,更向西行,到了棒子鎮上。隻見街角牆腳下繪著個火焰記號,指向一所破祠堂,他心中大喜,料想義父定是藏身其間,走進門去,隻聽得一陣呼幺喝六之聲,大廳上圍著一群潑皮和破落戶子弟正自賭博,卻是個賭場。賭場莊頭見張無忌衣飾華貴,隻道是位大豪客來了,忙笑吟吟的迎將上來,說道:“公子爺快來擲兩手,你手氣好,殺他三個通莊。”轉頭向眾賭客道:“快讓位給公子爺,大夥兒端定銀子輸錢,好讓公子爺雙手捧回府去啊!”張無忌眉頭一皺,見眾賭客中並無江湖人物,提聲叫道:“義父,義父,你老人家在這兒嗎?”隔了一會,不聽有人回答,他又叫了幾聲。一個潑皮見他不來賭博,卻來大呼小叫的擾局,當即應道:“乖孩兒,我老人家就在這兒,你快快來擲骰子啊。”眾潑皮哄堂大笑。張無忌問那莊頭:“你可曾見到一位黃頭發、高身材的大爺進來,是一位雙目失明的大爺?”那莊頭見他不來賭博,卻是來尋人,心中登時淡了,笑道:“笑話奇談,天下竟有瞎子來賭骰子的?這瞎子是失心瘋的嗎?”
張無忌追尋義父不見,心中已沒好氣,聽這莊頭和那潑皮出言不遜,辱及義父,踏上兩步,一手一個,將那莊頭和潑皮抓了起來,輕輕一送,將兩人擲上了屋頂。這兩人雖未受傷,卻已嚇得殺豬般的大叫起來。張無忌推開眾人,拿起賭台上兩錠大銀,說道:“公子爺把銀子捧回府去了。”揣在懷內,大踏步走出祠堂。眾潑皮驚嚇得呆了,誰敢來追?他續向西行,不久又見到了火焰記號。傍晚時分到了豐潤,那是冀北的大城,依著記號所指,尋到一處粉牆黑門之外。但見門上銅環擦得晶亮,牆內梅花半開,是家幽雅精潔的人家。他拿起門環,輕敲三下。不久腳步細碎,黑門呀的一聲開了,鼻中先聞到一陣濃香,應門的是個身穿粉紅皮襖的小鬟,抿嘴一笑,說道:“公子爺這久不來啦,姐姐想得你好苦,快進來喝茶。”說著又是一笑,向他拋了個媚眼。張無忌猶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問道:“你怎識得我?你姊姊是誰?”那小鬟笑道:“你明知故問,快來罷,別讓我姊姊牽肚掛腸啦。”伸手握住了他右手,引著他進內。張無忌大奇:“怎地她跟我一見如故?”轉念一想:“啊,是了,想必芷若寄身此間,知我日內必定循著記號尋來,命這小鬟日夜應門。唉,多日不見,芷若原是牽肚掛腸,想得我苦。”他心中一陣溫馨,便隨著那小鬟,經過一條鵝卵石鋪的小徑,穿過一處院落,來到一間廂房之中。隻聽得簷間一隻鸚哥尖起嗓子叫道:“情哥哥來啦,姊姊,情哥哥來啦。”張無忌臉上一紅,心想:“連鸚哥兒也知道了。”隻見房中椅上都鋪著錦墊,炭火熊熊,烘得一室皆春,幾上點著一爐香。那小鬟轉身出去,不久托著一隻盤子進來,盤中六色果子細點,一壺清茶。那小鬟款款的斟了茶,遞在張無忌手中,卻在他手腕上輕輕捏了把。張無忌眉頭一皺,心想:“這丫頭怎地如此輕狂?”礙著周芷若麵子,卻也不好說她,問道:“謝老爺呢?周姑娘在哪裏?”
那小鬟笑道:“你問謝老爺幹麼?喝乾醋麼?我姊姊就來啦,瞧你這急色兒的模樣,你啊,好沒良心,到我們這兒,心上卻又牽記著甚麼周姑娘、王姑娘的。”張無忌一怔,說道:“你滿口胡言亂語,瞎扯些甚麼?”
那小鬟又是抿嘴一笑,轉身出去。過了一會,隻聽得環佩丁當,帷子掀開,那小鬟扶了一個二十一二歲的女子進來。隻見她膚色白膩,眉毛彎彎,頗具姿色,右嘴角上點著一粒風流痣,眼波盈盈,欲語先笑,體態婀娜,嫋嫋婷婷的迎了上來。張無忌隻覺濃香襲人,心下甚不自在。隻聽那女子道:“相公貴姓?今兒有閑來坐坐,小女子真是好大的麵子。”一麵說,左手便搭到了他肩頭。
張無忌滿臉通紅,急忙避開,說道:“賤姓張。有一位謝老爺子和一位姓周的姑娘,可是在這兒麼?”那女子笑道:“這兒是梨香院啊,你要找周纖纖,該上碧桃居去。你給哪一個小妮子迷得失了魂,上梨香院來找周纖纖了?嘻嘻!”
張無忌恍然大悟,原來此處竟是所妓院,說道:“對不起。”閃身便即出門。那小鬟追了出來,叫道:“公子爺,我家姐姐哪一點比不上周纖纖?你便片刻兒也坐不得?”張無忌連連搖手,摸出一錠從賭場搶來的銀子往地下一擲,飛步出門。這麼一鬧,心神半晌不得寧定,眼見天色將黑,夜晚間隻怕錯過了路旁的火焰記號,便向一家客店借宿,心頭思潮起伏:“義父怎地又去賭場,又去妓院?他老人家此舉,到底含著甚麼深意?”睡到中夜,突然間驚醒:“義父雙目失明,怎能一路上清清楚楚的留下這許多記號?難道是芷若從旁指引?還是敵人故意假冒本教的記號,戲弄於我?甚至是引我入伏?哼,便是龍潭虎穴,好歹也要闖他一闖。”
次晨起身,在豐潤城外又找到了火焰記號,仍是指向西方。午後到了玉田,見那記號指向一家大戶人家。這家門外懸燈結彩,正做喜事,燈籠上寫著“之子於歸”的紅字,看來是女兒出嫁,鑼鼓吹打,賀客盈門。張無忌這次學了乖,不再直入打聽謝遜的下落,混在賀客群中察看,未見異狀,便即出來找尋記號,果在一株大樹旁又找到了。火焰記號引著他自玉田而至三河,更折而向南,直至香河。此時他已然想到:“多半是丐幫發見了我的蹤跡,使調虎離山之計將我遠遠引開,以便放手幹那陰毒勾當。”他雖然焦急,卻又不敢不順記號而行,隻怕記號確是謝遜和周芷若所留。“倘若他們正給厲害敵人追擊,奔逃之際,沿路留下記號,隻盼我趕去救援,我若自作聰明,徑返盧龍,義父和芷若竟爾因此遇難,那可如何是好?事已至此,隻有跟著這火焰記號,追他個水落石出。”
自香河而寶城,再向大白莊、潘莊,已是趨向東南,再到寧河,自此那火焰記號便無影無蹤,再也找不到了。他在寧河細細查察,不見有絲毫異狀,心想:“果然是丐幫將我引到了這裏,教我白白的奔馳數日。”
當下買了匹坐騎,重回盧龍,在估衣店買了件白色長袍,借了朱筆,在白袍上畫了個極大的火焰,決意堂堂正正的以明教教主身分,硬闖丐幫總堂。
他換上白袍,大踏步走到那財主巨宅門前,隻見兩扇巨大的朱門緊緊閉著,門上碗口大的銅釘閃閃發光。他雙掌推出,砰的一聲,兩扇大門飛了起來,向院子中跌了進去,乒乒乓乓一陣響亮,兩隻大金魚缸打得粉碎。
這數日之中,他既掛念義父和周芷若的安危,又連遭戲弄,在冀北大繞圈子,心中鬱怒難宣,這時回到丐幫總舵,決意大鬧一場。他劈破大門,大踏步走了進去,舌綻春雷,喝道:“丐幫眾人聽了,快叫史火龍出來見我。”院子中站著丐幫的十多名四五袋弟子,見兩扇大門陡然飛起,已是大吃一驚,又見一個白衣少年闖進,登時有七八人同聲呼喝,迎上攔住,紛紛叫道:“甚麼人?幹甚麼?”張無忌雙臂一振,那七八名丐幫弟子砰砰連聲,直摔出去,隻撞得一排長窗盡皆稀爛。他穿過大廳,砰的一掌,又撞飛了中門,見中廳上擺著一桌筵席,史火龍居中而坐。一幹丐幫首領聽得大門口喧嘩之聲,正派人出來查詢。張無忌來得好快,半路上迎住那匆匆出來查問的七袋弟子,劈胸抓住,便向史火龍擲去。
那財主模樣的主人坐在下首,眼見那七袋弟子向席上飛來,伸臂往那人身上抱去,一抱抱個正著,但覺一股勁力排山倒海般撞到,腳下急使“千斤墜”,要待穩住身形,不料登登登連退七八步,背心靠上了大柱,這才停住,雙手一鬆,將那七袋弟子拋在地下,一口氣喘不過來,全身癱軟,倒在柱邊。群丐見此情景,無不駭然。
便在此時,張無忌“咦”的一聲,驚喜交加,見圓桌左首坐著個少女,赫然便是周芷若。她身旁坐著的卻是宋青書。周芷若驚呼一聲:“無忌哥哥!”站起身來,身子一晃,便委頓在地。張無忌吃了一驚,搶上前去俯身抱起。他身子尚未挺直,背上拍的一聲,砰的一響,已被宋青書擊了一掌,再被另外一名丐幫高手打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