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如願把腦袋又轉了回去,算了,她不自在地心想,畢竟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要怪就怪你的兔子,在我屋子裏撒野。”
“本侯送的你就養?這麼聽話?”蕭吟行又開始海說神聊:“本侯記得那三隻好像有兩隻都是公兔子,怎麼還讓公兔子進你的閨房?”
謝如願:“……”
此人多少有點毛病。
“到了。”過了洛水橋就是皇城,蕭吟行勒馬掖門前,先行下了馬。
“這麼快?”謝如願也下馬,可黴運就像是盯準了她,明明之前飛簷走壁都沒出問題的腳踝偏偏在下馬的時候猛地一疼,她身子一歪,蕭吟行伸手要扶她,謝如願卻有些顧忌,躲了一下,忍著痛站好了。
“你腳踝怎麼了?”蕭吟行微微皺眉。
“沒什麼事,之前春獵崴的,已經快好了。”謝如願虛步站著,整理好帷帽,又將烏紗帽塞到他手上,道:“多謝寧肅侯,寧肅侯快去常參吧,免得遲了還要唯我是問。”
參與十月和五月大小朝會要到聽元殿,參與望朔朝會和常參則要入議政殿,而玉鴻書院設在內朝辦公的極宸殿東側,二人入了皇城後需得分道而行。
她說完便揮了揮手,轉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這小姑娘可真是無情,蕭吟行一挑眉,手指撚了撚有些潮濕的領口,鼻尖輕嗅,是一股盈盈梔子香。
雲崖蟒袍背著手步入學堂,在齊聲行禮中擺擺手,擠在耷拉眼皮下的雙眼回首一望,滿座整全,他略帶疑惑地開口:“都坐滿了?今天什麼日子,人好多啊。”
他瞥向嵇銘煜左側空蕩蕩的位置,正欲開口詢問,就見門外三個宦官抬了一套桌椅過來,為首者碎步前來:“稟報曾大人,堂內檢修,桌椅壞了一套,幾個新來的小宦官手腳不利索,更換遲了,望曾大人恕罪!”
“無礙,擱下吧。”
宦官將桌椅安置在了太子身側。
玉鴻書院坐落在紅牆綠瓦之中,按照規定,貴籍嫡出之後為隔日聽課,一旬共有五天課業;皇子皇女則一旬休三天;而太子一旬隻有一天可休。女子上午修文,下午可修習器樂、弈棋、書法、繪畫四者其二。前世謝如願尤愛琵琶,又選修書法,乃是為了寫書院布置下去的功課,而重來一回,她卻選了弈棋和繪畫。
如果第一天上課就險些遲到,往往會被人記住。
她前腳邁入書院,立刻就被人一眼認出,對方捋著胡須道:“是今年春獵射獵第三的謝姑娘麼?”
她朝著雲崖蟒袍行禮:“臣女見過曾太師。”
曾雲程、曾太師,曾任戶部、兵部尚書,五十來歲乞過骸骨,誰知陛下沒同意也罷,還把整個翰林院塞給了他,將人又累老了好幾歲。今年都七十歲了,仍堅持站立上課,沒事兒還喜歡前後溜達。皇帝多年前親賜的桌案與太師椅擺在學堂正前,幾乎沒有用武之地。
他道:“不必多禮,前麵還有一個位置,你過來坐吧,有什麼不會的一定要及時問我。”
謝如願一眼落在嵇銘煜背上,他坐得筆直,腰背到脖頸如瘦竹一般。
怎麼會空下這個位置?
她從容地走到嵇銘煜左側坐下,盡管整個過程中嵇銘煜都沒有抬眼看她,卻令她覺得手腳冰涼。
謝如願摘下冪籬,心想,一定是因為她頭發沒幹。
她側首微笑,對嵇銘煜說:“見過太子殿下。”
她的丹鳳眼很靈動,看過來的時候眼睛眨得很快。
主動打招呼?這倒是稀奇。她果然膽子很大。
嵇銘煜側目微笑,他注意到她鬢角有些濕潤,道:“學堂內俱是同窗,無需虛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