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謝如願如廁,謝旭忙拉著蕭吟行到一邊問:“就這麼讓雁雁去了?去陰山斬神營?”
蕭吟行一笑:“她正好也想來,那就讓她來唄。爹不是也早有定奪了嗎?”
謝旭被這一聲“爹”喊得歎氣:“是,可真的臨到頭……我出不了玉京,她要去那麼遠的地方,就算有你,我也放心不下。”他說完,似是疑惑般道:“心兒也不這樣啊……她這野心勃勃的性子,究竟是像誰?”
蕭吟行:“許是不像任何人,隻是像她自己呢。”
“……孩子長大了,又一向有主見。”謝旭半天憋出一句,又叮囑道:“吟行,我可是把她交給你了,你得保護好她。”
“您放心。”他說這話時揚唇,卻朝著謝旭撩衣擺而跪:“回,叩首為誓。”
雷聲滾滾,驚蟄已至。
崔小瑋在見青宮外哈欠連天,自言自語道:“今年又不見謝姐姐了。”然而她這一口氣沒呼到底,身側就有一道溫和聲音似是隨口應道:“是啊。”
“就是啊,她真是重色輕友!”崔小瑋回頭剛一瞥到那瘦削身影,便當即被嚇了一跳,趕緊道萬福:“見、見過太子殿下!殿下萬福。”
“免禮。”嵇銘煜朝她微微一笑:“崔姑娘沒去找三弟玩兒啊?”
崔小瑋登時結巴起來:“啊?我、我為何要找他玩啊……我們又不、不熟……”
嵇銘煜輕描淡寫一句:“是麼?本宮亂猜的。”
“啊哈哈哈,那太、太子殿下為何滯留於此啊?”
嵇銘煜微笑:“接人。”
言語間,一道款款碧波般的身影徐徐而來,雙鬢黑如鴉,好似綢緞,遠山眉杏眼遠遠傳來春水柔情,是宋琬琰。
宋琬琰笑道:“太子殿下怎麼來了?”
“等你。”嵇銘煜也回以微笑,轉而對崔小瑋道:“崔姑娘,本宮和準太子妃就先走了。”
崔小瑋如蒙大赦:“好的好的!恭送太子殿下、準太子妃娘娘!”
山河百川冰雪消融,萬物萌芽。宮娥執扇屏風,嵇銘煜和宋琬琰相隔一人之距同走。
宋琬琰眯起眼遠眺,忍不住道:“這春日之景,真是怎麼看也看不夠。”
嵇銘煜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見青山,:“見青山一帶山清水秀又生機勃勃,確實是難得的好景色。”
宋琬琰笑道:“話說回來,我有無問過太子殿下,這見青山名字的由來可是出自‘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並無。你飽讀詩書,這麼作解也可。”
宋琬琰側首疑惑:“竟不是出於此處?那該何解?”
“有時世人愛多想,總覺得凡事背後講求深意,其實世間大多事都沒有什麼深意。”嵇銘煜雙睫微眯,慢悠悠道:“譬如這見青山,原名見卿山,客卿的卿。乃是一對山野夫妻初見定情的地方。後來前朝遷都至此,在記錄此山時出了紕漏,後世便流傳出兩種名字,再後來大昭開國皇帝認為山水不可拘泥情愛,遂改見卿山為見青山,取意便是你說的那句。”
“太子殿下博覽群書。”宋琬琰聞言感歎:“沒想到竟是筆誤通假所致,隻是這改了看似頗具意義的名字,反倒不如原先的有韻味了。”
嵇銘煜:“看來你是喜歡它原來的名字。”
宋琬琰點頭:“山水不可拘泥情愛,聽起來有些絕情,但就算山水不能,人也可以啊。再說了,山水拘泥情愛才更讓人動容。還望太子殿下恕我放肆一句:這位皇帝不懂詩情、也不懂情愛。”
嵇銘煜一笑:“或許吧。”
“謝姑……寧國公夫人已經隨著寧國公出發了麼?”
“今日便出玉京了。”
“可惜。”
嵇銘煜側首:“可惜什麼?”
宋琬琰莞爾:“去年春獵我就聽各家姊姊說寧國公夫人十四歲便可殺兩狼,英勇非常,這等身姿,我卻一直無緣得見。”
嵇銘煜望向見青山,道:“來日方長。”
宋琬琰側目:“嗯?”
“沒什麼,和你聊著聊著,我突然想起一詩。”
“何詩?”
嵇銘煜徐緩道:“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春風拂鬢絲,吹進某家茶樓裏,卷了茶香入鼻。
“碰,胡了。”蕭吟行道。
王圜又摸了兩張牌,看完唉聲歎氣:“啊,雁雁和我換個順序就好了,我就差一點!”
謝如願:“……不是,為什麼就胡了?”
王圜興致勃勃:“我來和你說……”
那邊嘰裏呱啦討論,這邊崔庵裹了裹身上的狐裘,對蕭吟行道:“……寧國公還真是,技多不壓身,和嘉定侯不分上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