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詞:“那時間相看的是好,他可便喜孜孜笑裏藏刀。”
玉京。
已是春末夏初,而這漆黑潮濕的甬道裏卻依然涔著刺骨寒意。燭火搖曳著逼近了,鑰匙一扭,鐵門“錚”地一聲便開了。
“外祖父,您確定沒有任何遺漏嗎?”
嚴慎微剛脫下鬥篷,聽到這個問題便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回去:“這個問題,你與其問我,不如先問問你自己!”
他將鬥篷扔給了嵇銘煊,對方趕忙接了過去,道:“我這邊能和誰說啊。”
嚴慎微拉開椅子坐下,手指交叉,手背上的褐色斑塊顯露出來,他低聲道:“太子這一年廣招幕僚,暗地裏培養了不少爪牙,翅膀屬實硬了不少,自從前年端午後,齊費隱那老頭兒一朝險些被蛇咬,現在就十年怕井繩啊——為了保全家族,現在幾乎不摻和太子的事,抓不到什麼把柄了。陛下看在眼裏,便也沒有打壓的意思。”
“至於曲棣非那邊,我們一直很小心,信箋一共沒幾封,他也說都燒掉了,泄露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太子那邊,我覺得他還隻是從哪兒聽到了些什麼,起疑了,在試探我們的意思。”
嵇銘煊思忖一番,道:“外祖父的意思是,他在詐我們?想讓我們自露馬腳?所以我們現在不能輕舉妄動?”
嚴慎微頷首,手指在石桌上點了點,道:“正是,要是有十足的證據,那他便直接呈報陛下了,何必多此一舉。攻心博弈,誰先沉不住氣,誰就會輸掉。但問題也是在這兒,太子是從哪兒聽來的蛛絲馬跡呢?”說罷,他傾身向前湊了湊:“你的那個王妃,叫下人去鞭打大雕的事,已經被我知道了,你覺得,除了我,別人會不會也知道呢?”
嵇銘煊鎖眉細細回想著,一吐納之後卻僵住了。
嚴慎微緊起眉,問:“怎麼了,你想起了什麼?”
嵇銘煊似是懊悔又似是在安慰自己道:“之前她姐姐來府上過,兩人敘過舊。但她隻當那金雕,是別人獻來賞玩的新奇品種,不可能猜到這背後的用意。事後那些撞見的奴仆我也處理掉了。”
嚴慎微豎起一根手指指著他,恨鐵不成鋼:“她猜不到,嵇銘煜猜不到嗎?我勸你,好好問問你那個王妃,好好查,看看問題到底出在哪兒了!你呀,少些兒女情長,你看那宋琬琰還會通風報信,連親姐姐都去試探,你那宋珮璐呢?整天吃吃喝喝。”
嵇銘煊垂首,低低地“是”了聲。
臨走,嚴慎微重新披上披風叮囑道:“那些個大夫、農民你不用管,我來處理,唯有一樣,你那王妃和太子妃的關係,你要記得挑撥挑撥。”末了還低聲罵了一句:“宋秉德那老王八。”
嵇銘煊給嚴慎微遞上燭台,目送他走入密道。光點伴著影子漸漸遠去,他回首歎了口氣,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陰山斬神營。
那邊安置好蕭奶奶一行人,謝如願也冷靜了下來,隨後她便派了人去審問運輸糧草的士兵,緊接著又和羅生便一同朝著帳內走。誰知掀簾一瞧,就見到沈如水頂著青紫的眼眶對著銅鏡擦藥。因為突然有人進來,她一個手抖將藥碰倒了,還好灑的不多。
沈如水尷尬一笑:“你們怎麼來了?”
謝如願見這場麵,一時訝異:“你的……眼睛?”
沈如水扭過頭去,一邊收拾桌子上的藥一邊無比別扭地回複道:“哈哈……就是換藥的時候……”
羅生突然出聲:“是我,我起床的時候沒分清人,就……打了她一拳。”
“你們倆昨晚……睡一起?”
沈如水:“是我太困了……”
羅生:“反正也沒有別的床,就……擠了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