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複活】是神的眷顧,注視著她的那位一定是世界上最惡趣味的神。

把她甩到屁都沒有的時空夾縫裏一頓棍棒,然後遞過來一顆明晃晃寫著“是毒藥夾心哦”的糖。

繼看到與感受到疼痛後,她“聽”到了零零碎碎的,一些帶著情緒色彩的獨白。

那是男孩心裏想著的,尚未說出或者……不想告訴任何人的話。

她不禁打了個哆嗦,靈魂態的波動在物質世界有了反應——男孩左手無名指和小指蜷縮了一下。

對方大概不以為然,當成了偶爾會出現的肌肉收縮。

是她幹的。

分析起來真是太合理了,一個身體能裝兩個靈魂嗎?

大量的鬼怪小說裏廣大道士的工作,可不就是抓走想要奪舍的女鬼嘛!那麼多的穿越小說要麼胎穿要麼穿入空殼要麼交換靈魂;即便一體雙魂,也分主次。

她可以完全分擔他的痛覺;在他精神鬆懈的情況下,連他的情緒和思維都能迅速地掌控。因為她是個20年體積的幽靈,就能輕易地架空這個防備心漸消的9歲男孩?

不,她不要那樣。

她試圖從他的身體裏抽離出來,想象自己是一團霧氣、影視作品裏半透明的幽靈。

“出去”的那部分立刻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令她記起了之前的那個惡心的深淵。她毫不猶豫地,縮了回去。

她也想說髒話了,給這妄圖強上她思想的規則一頓臭罵。

憑什麼讓她附體在無關的孩子身上,還威逼利誘她去毀掉別人?鬥爭是必然結果?

他在努力活下去,即便自己的處境都一團糟,還在為她共情。

她會製定新的規則。

不會很難的,就像和朋友約定減肥時互相監督飲食一樣,隻要兩個人互相信任,總比一個人煩惱後輕易崩潰來得簡單。

她請求他分給她一半人生,以對抗深淵帶來的恐懼並維持自我,而不是在一次又一次糾結中墮落成怪物。

“成交。”

疼痛感自動變成了二分之一,她感到了饑餓,聞到了空氣中濕衣服、薄荷煙和香水的味道。

契約達成。哪怕流程極度草率,仍讓她有了繼續存在的勇氣。

“我們不會吃虧的。”在談不上好聞的氣味包裹下,她再一次試圖把自己抽離。

整個過程和拔河沒什麼區別,拉扯她的力量沒有變弱,但現在,繩結這端有兩個人。

最終,她成功找到了勉強維持平衡的點,在“脫離”的那部分她回到殼中之前,可以當做自己在看一部5d深度體驗電影。

這真是極度離奇的一天,說不上好,也不是無法接受。

她重生了。

男孩不會知道自己的身體裏發生過怎樣驚天動地的抗爭,隻是在對回來的疼痛感阻礙了行動感到懊惱,聲音悶悶的:

“如果一人吃飽兩人不餓的話,那好吧。”

哇,他沒放棄去搞點好東西的念頭。

“告訴我,你還沒有天真到在狀態不好的時候把自己送進拘留所,然後讓警察打電話問家長要保釋金。”她嚐試柔性勸導。

時機掐的巧妙極了,遣詞造句與邏輯完美無缺。隻是令男孩接下來十分鍾之內沒有理過她。

他坡著腳鑽進巷子裏,開始翻垃圾桶。

醍醐灌頂的臭——感官上已經減少了一半的惡臭,沒經過分類的,“放錯地方的資源”們仍舊把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文明人熏到了。

她猜測裏麵不僅有醉漢胃袋裏的半消化產品,還有從人體另一個口子出來的農家肥。

他甚至做了個深呼吸,對,他的狀態好極了:“我們可以幹一上午,三美分一個瓶子。”

“我道歉。”她腦子裏飄過艾滋、出血熱、破傷風、細菌真菌感染,她隻想他離這些該死的垃圾堆遠一點。

男孩掀蓋子的手一抖,桶沿上的汁水飛濺。

沒有人能忍受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我已經試過了,對那個往窗外潑水的老太太喊【上帝說要有捐款】了,但她沒有反應!”

她大喊。

“呃……那是個意外。”他用手背抹了一把臉,頓了一會,“becauseyouaresofa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