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漸漸的褪去,遠處的天際邊,開始出現一抹魚肚白,不一刻時,日頭便從東邊升起,陽光開始灑滿大地。
喧鬧了一夜的碼頭,此時早已經安靜下來, 隻是,當太陽升起,碼頭上一眼望去時,到處都是狼藉的模樣。
原本堆得滿滿的糧食,此時,早就不見了蹤跡,隻剩下地上散落的一粒粒糧食!
韋家主一臉絕望, 從昨晚開始, 他就這麼一直呆坐在甲板上, 整個人就像是丟了魂似的,目光直直的,目光裏都看不到光亮了。
昨晚饑民來時,撒腿就跑的苦力們,此時,也陸陸續續的回來,隻不過,看到碼頭上到處都狼藉後,一個個臉色蒼白,眼裏全是震驚之色。
此時的碼頭上,昨晚的那些饑民,都已經不見了蹤影,不過,到處散落的草鞋、破衣片子, 卻是無時不刻的提醒著, 昨晚這裏經曆的混亂。
韋家的管事跟小廝們,此時頭破血流的, 一個個神情悵然的在碼頭上亂轉,昨晚他們算是幸運的了,饑民們眼裏隻有糧食,他們也隻是最初受了點傷。
最後,躲到河岸邊後,那些饑民們,便不再理會他們了,要不然,此時他們就不隻是頭破血流,恐怕小命都該保不住了才對。
船艙裏響起一陣腳步聲,卻是那個韋家主帶來的美人兒,對於昨晚發生在碼頭的事,美人兒卻是一點都不知情。
其實,這些天她都一直這樣,隻要喝了韋家主遞來的酒,整個人就都變得渾渾噩噩的,完全什麼都不記得了!
此時,美人兒搖晃著,從船艙裏出來時,突然看到碼頭上的狼藉時,俏臉兒當場一白, 卻是當場便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而此時,李績的營帳裏,李績看著一臉疲憊進來的徐寧,頓時怒不可遏的一拳砸在案幾上,衝著徐寧吼道:“這就是你幹的好事!”
徐寧便默默的向李績一躬身,這件事兒本就是他的過錯,事先並沒跟李績商量,無論李績此時發多大的脾氣,他也隻能默默的受著。
他其實原本想過,這件事要跟李績提前商量的,但最後,思來想去,還是自己擅作主張了,就怕李績知道了,反而會從中阻撓。
於是,背過李績時,便交待了石頭,帶著弟弟妹妹們,偷偷的告訴營裏的人,碼頭的那邊,有人屯著大批的糧食,寧願高價出售,也不願意低價專賣給他們。
這話的殺傷力,對於此刻營地裏挨餓的人,那無疑是巨大的,不到半天的時間,整個營地裏,四處都在傳著這話,就像瘟疫似的。
最後,徐寧眼見時機成熟,便又讓石頭他們散播,幹脆到了夜裏,大家一起去碼頭搶糧,到時能搶多少算多少。
但等到官兵來時,必須就要聽從官兵的,不然,等官兵一怒,那大家可能都要跟著一起完蛋,別說是糧食了,一家老小的命,可能都要保不住的!
能來到長安城下的饑民們,其實,都已經經曆過,生離死別的痛苦,此時,可能比任何人,都將生死之事看的很重!
這便是徐寧敢於冒險的原因,以糧食引誘他們,再以親人牽絆他們,最後,那就是一舉兩得的事情了!
然而,這事兒,畢竟是有些對不住的李績跟許敬宗的,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兩都有點難辭其咎,到時追問下來,兩人都要為此受到懲罰!
“此事怪不得侯爺,侯爺那裏會想到,這些饑民突然就會變成這樣的!”此時的許敬宗,卻還完全蒙在鼓裏,看著李績衝徐寧發火時,頓時在旁替徐寧辯解起來。
在他的眼裏,隻以為李績衝徐寧發火,都是因為昨晚徐寧調走了守夜的士卒,要不然的話,昨晚也就不會發生那麼大的事情了。
徐寧的目光,頓時有些感激的望向了許敬宗,他發現他有點越發喜歡許敬宗了,這人是真能處,有事他真上啊!
李績都不想理會許敬宗了,目光狠狠的瞪著徐寧,有點氣急的道:“那你倒是說說,現在該怎麼收場?”
外麵的饑民,雖然用了一夜的時間,總算是又重新安撫了下來,可朝堂的那邊,卻是剛剛開始,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李績都能想象的到,朝堂上那幫人,接下來該怎麼指著他脊梁骨罵了。
尤其是禦史台那邊,估摸著,這會兒都已經在奮筆疾書,彈劾他的奏疏,可能會像雪片一樣,飛向陛下的那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