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點頭道:“葛書記,你去了省地震局,我也不說什麼恭喜的話,那樣顯得特別虛偽,相信那樣的話你也不會喜歡聽
。不過我要說,隻要你想幹事業的話,在地震局也是能夠幹出一番事業來的。”
葛賢才微笑著點頭道:“其實這好幾個月以來,我的心情都是非常忐忑的,可是當我真正聽說了我的去向之後,我的心情反而平靜下來了,去省地震局我真的沒有什麼不滿,你在省水利局也幹過,不也幹出了一番事業嗎?哪怕是去更冷‘門’的單位,我都是有心理準備的。”
葛賢才的這種心情,江海倒是也‘挺’能理解的,這幾個月以來,葛賢才都在等待著他的命運,就好像是頭上懸著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一樣,這提心吊膽的日子不好過啊,等到他的去向確定下來了,他反而會鬆了一口氣,覺得去地震局這樣的結局也並不算太壞了。
葛賢才接著說道:“這幾個月以來,我也對自己的行為進行了反省。不過你不要誤會,我說這些並不是想讓你幫我求情什麼的。我就是有一些心裏話,憋了很久了,憋得難受,可是又沒有什麼人可以訴說,想來想去,也隻有對你說了,雖然我們現在立場不同,可是我相信你的人格,這些話說給你聽不打緊。”
江海點了點頭,他心中有些感慨,能從葛賢才的嘴裏聽到這樣的話,看來自己的人品還是有保證的啊。
葛賢才陷入了沉思,半晌之後他才道:“我出生在驤州市前原縣的一個普通農民家庭,從小家裏就窮啊,好不容易通過努力,進了公社當了一個普通幹部,然後又通過努力,一步一步的走到縣裏,走到市裏,一直到現在,走到了陽西市委書記的位置上,我們老葛家,從來沒有這樣風光過啊!去年我回過一趟老家,老家的鄉親們熱情的接待了我,讓我有了一種衣錦還鄉的感覺。”
“本來我還以為我可以繼續這樣走下去,而且陽西市最近幾年的勢頭也讓我很有信心,可是因為我的一念之差,這一切看來是走到了盡頭啊!說實話,剛開始的時候,我還有點怪你,怪你太多事,如果不是你執意要為那些塵肺病人出頭,我們應該還會合作得很好,我應該順理成章的更進一步,走到一個更高的平台上去,而你也將會前程似錦,這是皆大歡喜的事情啊!可你為什麼執意要為那些人出頭呢?這可是得罪一大批人的事情啊,這會讓我們都成為眾矢之的啊!”
“不過我現在誰都不怪了,要怪隻能怪我自己啊,我自己沒眼光,站錯了隊,最後有此下場也是應該的!”
江海的心中微微有一些悲哀,現在的幹部啊,總把自己的失敗歸咎於站隊錯誤,從來絕口不提自己做的事情是正義還是非正義。當然,確實很多幹部落馬或者走下坡路都是因為站隊錯誤,這不正是最大的悲哀嗎?什麼時候我們的幹部不用糾結於站隊,隻論做人做事,那就真正是國家之幸,人民之幸了
。
似乎是知道江海心中所想一樣,葛賢才話鋒一轉道:“你可能會在心中說我是非不分,可是你知不知道?剛剛走上工作崗位的時候,我也是一個充滿正義感的年輕人,時時在心裏提醒自己,要做好事,不能做壞事,做一個好官,為老百姓謀福利。可是工作時間長了,才發現,好事跟壞事的界限其實‘挺’難分得清楚的,而且也不可能隻做好事,如果那樣的話,你就會受到所有人的排擠,你的仕途將再也沒有寸進,而當你不能走上更高的位置,你的理想什麼的都是一句空話。這一次的事情,我何嚐不知道那些塵肺病人都很可憐,那些‘私’人礦主理應付出他們應該付出的賠償,可是當時是什麼情況,當你決定這樣做的時候,你可以說是舉世皆敵,省裏、市裏,你的敵人不知道有多少,甚至許多原來是你的盟友的人也在這個時候站在了你的對立麵,你難道就沒有想過這一切是因為什麼?”
葛賢才的聲音越來越‘激’動,可是江海隻是靜靜的聽著,並沒有接話。
葛賢才也沒有讓江海接話的意思:“這是因為你觸犯了一個巨大的利益集團的利益,而這個利益集團涵蓋了我們的幹部隊伍當中大多數的人,而且許多都是身居高位的幹部,觸犯了他們的利益,代表著你會站在大多數人的對立麵。在這樣的時候,我如果還站在你這一邊支持你的話,很有可能,連我都被卷進去,所以說我做出的選擇也是不得已的,我還有我的理想,我也希望走到更高的位置,到那個時候,我才有能力去做更多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