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笑道：“這明顯是陳老手下留情了。”
陳老搖頭道：“江市長，你叫我老陳就行了，我今天可沒有放水，江市長的棋真的下得非常好，我要是稍微不注意，這盤棋有可能就輸了。”
兩人一麵說話，一麵重新擺起了棋，這一次換陳老用紅棋了，結果第二盤下來，還是和棋，不過過程之精彩，雙方攻防之激烈，卻讓旁觀者大呼過癮。
一麵下棋，江海還在跟陳老和旁觀者們聊著天，從聊天中得知，陳老原來是床單廠的黨委書記，在這幢宿舍樓裏威信很高，上一次江海的說服工作做得那麼順利，跟陳老也有關係，他是第一個表示接受市政府的決定的，之後，樓裏的居民們便都跟著他接受了隔離的決定。
江海隨意的問道：“陳老，床單廠是什麼時候倒閉的？”
陳老道：“倒閉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我還沒退休呢。”
江海又問道：“廠子怎麼就會倒閉呢？”
陳老的聲音開始激憤起來：“其實九十年代初期，床單廠還紅火得很，那個時候效益很好的，我們這幢宿舍樓就是那個時候修建的。可是後來來了一個新廠長，幾年時間，這個廠子就被他敗完了！”
陳老的話讓旁觀者們都露出了憤怒的神情，顯然陳老說的這位廠長讓他們也很不感冒，他們也七嘴八舌的道：“是啊，這個廠長真是一個敗家子！”
“如果不是他，我們廠子現在可能還紅火著呢！”
“是啊，我們也就不用下崗，也不用到處去找工作了。”
……
江海等旁觀者們的情緒稍稍平靜下來，問道：“這個廠長叫什麼名字？”
陳老強壓著自己的激憤，盡量平靜的說出了這位廠長的名字：“他叫祝宏林！”
江海一驚：“就是現在市政府的副市長祝宏林？”
陳老臉色帶著悲哀，點頭道：“對，他把床單廠敗完了，就升官了，這幾年一直升到了副市長的位置上！”
陳老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語調已經再也沒有那麼激憤，甚至顯得很平靜，可是江海分明能從他的聲音裏聽得出深入骨髓的悲哀和痛恨！
江海能夠理解陳老的心情，這位老人一輩子都在床單廠工作，可以說是把自己所有的青春，所有的榮光都奉獻給了自己的廠子，廠子就是他的一切，他也以自己的廠子為榮，可想而知，他對廠子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而這個廠子卻被人敗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他能夠不對這個人痛恨嗎？
江海迅速的調動著腦海裏對祝宏林的印象，這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平時比較低調，甚至顯得有一些沉默寡言，在廠長辦公會上發言不多，基本上發言的時候都是涉及到他分管的城市建設、國土資源等方麵的工作的時候，也基本上不跟魯誠和江海頂牛，在市長辦公會上的存在感不是很強。
沒想到就是這麼一個普通的副市長，以前還有這麼“精彩”的過往啊！
江海對陳老道：“陳老，您能給我講講祝宏林過去的事情嗎？”
陳老點了點頭，沉吟片刻之後，說起了那段讓他有些不願意加快的往事。
原來，祝宏林調到床單廠之後，很快扶植了一批他的親信，用各種方式，比如吃回扣，做假帳等方式，大肆侵吞床單廠的國有資產，床單廠一天一天衰敗下去，祝宏林家裏的別墅卻矗立了起來，而且裝修得富麗堂皇。
對於祝宏林的敗家行為，陳老義憤填膺，他向市紀委、市政府、市委實名舉報過多次，可是舉報信一直是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應，後來他本人還遭到過打擊報複，在一個晚上挨過一群小混混的打，雖然打得不算重，可是也讓他在床上躺了幾天。
接著，床單廠倒閉之後，市政府對陳老也沒有任何安排，他也下崗了，當然，這個時候他也心灰意冷了，根本沒有到市政府去要求自己應有的待遇。
陳老說完之後，不停的搖著頭。
江海抬頭看了一眼，發現在場的所有人都用充滿希冀的眼神看著他，顯然對他抱有很大的希望，他沉吟道：“陳老，這樣吧！有時間我想請您到我的辦公室去一趟，咱們好好的談一談。”
陳老的眼神裏燃起了希望，他連連點頭。
兩人又下了幾盤棋，互有勝負，這個時候，各家各戶都做好了自家的拿手菜，端到了樓下，一樓的幾位住戶把自己家裏的飯桌搬了出來，擺在了樓前的空地上，把這些菜都擺到了飯桌上，然後熱情的邀請江海和跟他一起來的工作人員們一起吃飯。
整幢宿舍樓的居民都來到了這片空地上，坐的坐，站的站，就像是在過節一樣，別提多開心了。
江海被居民們推上了上席的位置，江海怎麼推都推不掉，他讓陳老坐在了自己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