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美人計(1 / 3)

【一】

窗外有一棵參天大槐樹,枝繁葉茂,華陰如蓋。

也幸虧有這棵樹。也幸虧我反應夠快。

此時我正坐在樹杈上,心還跳個不止。

但讓我更心驚膽顫的,卻是張獻忠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韙,勾結滿人。

雖然我自幼長在深山,雙耳不聞穀外事,但卻深知,師傅恨滿人比恨張李二賊更甚。

小樓窗子竟然又已關閉。我突然想到鐵溶說的過話,和賈三娘曾注視延明的眼神。

那眼神尤如春風,有誘惑,更有著強烈的欲望。

我禁不住打了個冷戰:“哪些被她看中的少年兒郎,不知是有幸還是不幸?”

突然身後有人譏笑道:“你是不是在想她咋沒選中你這個自命風流的少年兒郎。”

我心裏一驚,險些從樹杈上掉了下去。就見延明竟然從身後的密葉中探出頭來。

我剛想回懟他,轉念一想,卻又忍住。

延明注視著我,一臉譏誚之色。見我竟然沒有回懟,似乎有些吃驚,道:“不說話,是不是被我說中了心思?”

“我隻是奇怪,你怎會在這裏。”

“我應該在哪裏?”

“你也許應該在賈三娘的懷裏。”我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延明也笑了,道:“賈三娘懷裏確實正摟著人,但卻不我。”

我不由一怔,隨又冷笑道:“我隻記得鐵溶已經走了。”

延明用手一指,道:“你看哪小窗是不是又已關閉。”

我當然已經看到。

延明繼續道:“賈三娘的床下,本就早已藏了個少年。”

小樓內果真傳出賈三娘與人調笑,呢喃的私語聲。

那聲道果真很年輕。

我習慣性的摸了摸鼻,道:“不對,這樣說的話,鐵溶應該早就發現床下有人,他為什麼要隱忍?”

“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隱忍,但有一點卻很重要。”

延明見我在聽,便接著道:“因為到了他這把年歲,早已明白,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女人如衣這個道理。”

我覺得延明說得不無道理,一時無言以對。隻是奇怪,他比我也沒大多少,為什麼會如此世故。

是不是我也應該去做幾天和尚才能體會到,這社會的複雜和無奈。

正在我胡思亂想之際,小樓內的呢喃已變成了,急促的喘息和呻吟聲。

這聲音在寂靜的黑夜裏,竟是如此的清淅,恣意放縱…

我的臉已經發燒,延明似乎也有些不自在。我一把拉住他,笑道:“我們要不要下去看看哪少年的模樣?”

延明身子似乎僵住,冷道:“你是不是聽牆根聽出癮來了。”

不等有我所反應,他又道:“天已將明,不走還待何時…”

話音未落,我們攜手一躍,便掠下了大槐樹。

【二】

我從小就沒有多大誌向,隻想和師傅一樣,終老桃花穀。關於山外,誰坐江山當皇帝,我覺得都是一樣。

張獻忠勾結滿人,我除了有點震驚之外,就是好奇。必經嶽飛抗金,元蒙統治,那已是遙遠的曆史。

沒有經曆過,便不會感同身受。

但林叔的反應,卻實讓我大感意外。

“張獻忠不但是個反複無常的小人,竟然不顧民族大義,勾連外族害我中國,他就不怕百年之後,史筆如刀,遭萬民唾罵。”

林叔須發皆張,義憤填膺手拍桌麵,我震驚之餘,竟然產生了一絲愧疚。

林叔雖然和我情同父子,師傅也從沒有當他是外人,但在桃花穀卻謹言慎行,從未曾有過如此慷慨激昂之詞。

難道這世上,無論好人壞人,都有著不為人知的一麵,藏著幾付麵具?

若真的人人都是這樣,豈不是活著很累。

我突然有些失落,有些悲憤,也不知是為我自已,還是為如今這個世道。

“作為朱家子孫,我不是更應該表示憤慨的嗎。”

“想不通的事就不要去想。有些事經曆過了,自然就水到渠成。”

在桃花穀,每當師傅被師娘“欺負”,我表示不理解時,師傅就會這樣解釋。

“也許睡上一覺就會好起來的。”

不覺中我已回到了書房所在的小院。想到還在等著我的梅香,心裏不由升起一股暖意。

我禁不住加快了速度。

突然,就見一條人影從屋脊掠下,在塘中荷葉上一點,幾個起落,已在數丈之外。

身形纖細,但決不是梅香。

我心中大駭,顧不上多想,腳尖點地,身形已起,便追了上去。

天已將明,那身影在朦朧的晨曦中尤如一隻春燕,倏忽間已掠過一排屋脊,向一間小院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