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不敢說,說了怕他娘的眼神把他就地正法。好不容易到了張宅大門前,門裏出來迎接的小廝也不甚熱絡,隻是按部就班地引路,說:“夫人請、公子請。”
好在太夫人還是賞臉的,見了麵也算和顏悅色,陳夫人不住地致歉,說自己實在糊塗,“那兩位夫人既登門說話,一時半會兒必是走不脫,我想著天熱了,尚柔和安哥兒走在大中午,別中了暑氣,這才命身邊的媽媽先過來,結果倒引出大誤會來了。”
這分明就是托詞,哪裏有什麼誤會,他陳家想擺譜,結果張家不接茬而已。
旁聽的潘夫人不慣她的臭毛病,淡聲問:“侄女婿也要作陪嗎?”
陪坐的淩氏見陳家母子臉上不是顏色,差點沒笑出聲來。
算了,陳夫人想,這些都是小事,隻要能把人接回家就行。張家要的麵子她也給足了,大家各退一步,以後還要繼續做親家呢。
太夫人偏頭吩咐馮嬤嬤:“把大娘子請來吧,就說親家夫人和公子來了,看看她怎麼說。”
馮嬤嬤道是,退到外間,伸手招來侍立的女使。也不需說什麼,朝尚柔的院子方向努努嘴,女使便會意,快步走出了園子。
裏麵的太夫人也沒有旁的話,隻是靜靜坐著,淡聲請陳夫人吃茶。
陳夫人知道太夫人氣還沒消,也有些如坐針氈,隻好順勢說兩句好話,尷尬道:“小夫妻鬧別扭,常有的事,這回的事確實是因澄川荒唐而起,我也狠罵過他了,回頭等尚柔來了,讓他好好給尚柔賠禮。”
太夫人勉強扯動了一下唇角,“我們做長輩的,不過盼著孩子們好,誰也不願意做惡人。尚柔回不回去,不由我說了算,還是得看尚柔的意思。過會兒她要是來了,就憑侯公子自己的本事吧,能說動她跟著回去,那是最好,要是不能……那就過陣子再議吧。”
陳夫人心下一跳,過陣子再說,能說出什麼好來,怕是隻有和離一條道可走了。遂轉頭瞪著兒子,“祖母的話你都聽明白了嗎?”說著一皺眉,“你還塌腰子坐著呢?給我站起來!”
陳盎被他母親呼喝,隻得訕訕站到一旁。
那廂尚柔帶著孩子一塊兒過來了,進門先向婆母行禮,至於丈夫,連多看一眼都嫌礙事。陳夫人隻好幹笑著撮合,“小夫妻相見,還不好意思似的。”然後大力給陳盎使眼色,“你不是有話要和尚柔說嗎?”
陳盎沒辦法,隻得向尚柔長揖下去,嘴裏無情無緒地說著:“娘子,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糊塗縱容妾室,才鬧出這麼大的亂子來,讓娘子受委屈了。我往後一定自省自律,讀書上進,再也不讓娘子傷心,不讓長輩們擔心了。請娘子原諒我這一回,跟我回家吧。”
眾人都看向尚柔,陳夫人的心都快蹦到嗓子眼了,見尚柔沉默了好一會兒,微微別過臉去,說了句“去抱抱安哥兒吧”,終於雲開霧散,大大地鬆了口氣,直說,“好了好了……”
陳盎聽了,伸手從乳母手中接過孩子,安哥兒還不懂事,在陳盎懷裏眉開眼笑,要是不知道內情的,還以為一家子和美,小日子過得很甜蜜呢。
“終歸是骨肉父子,瞧瞧我們哥兒,和他爹爹多親!”陳夫人笑著打圓場,接下來就該談一談她此行的另一重要目的了,便又對太夫人道:“老太君,先前禦史夫人來我們府上小坐,提起昨日安寧郡公府設茶局的事,我才想起孔大學士夫人曾托付過我一樁事。趁著今日得閑,且和老太君討個主意。”
太夫人頷首,“侯爵夫人有什麼話,隻管說吧,都是一家人,這麼客套做什麼。”
陳夫人噯了聲,笑道:“孔學士府上有兩位嫡出的公子,大郎外放青州做官了,二郎如今在侍衛司任都虞候,年輕輕的就是從五品,將來前程遠大著呢。昨日席間孔夫人私下和我商談,說想為二郎覓一門親事,提及了貴府上二娘子,讓我代為問二娘子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