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惱,隻輕輕一笑就走到她跟前的繡墩前坐下,兩眼一掃地上的碎瓷片兒,開口卻是,"婕妤娘娘經過了今兒早上的險事,難道半點想法也沒有麼?"
常珍珠臉色一變,"沈主子什麼意思?"
我的臉色也變了下來,"嬪妾哪裏敢有什麼意思?嬪妾此來,隻是想跟婕妤娘娘說句實話兒,"我定定的看著她的臉,道,"那日在禦花園裏,那位錢彩雲確實沒有說過太後和慧妃的壞話,是嬪妾賴她的。"
"啊,那你……,"常珍珠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一雙杏眼大睜的瞪著我,"你……"
我輕輕的向後靠在紫檀木四喜如意條紋的案幾上,笑意瑩然,"那錢彩雲欺我位分低微,人小言輕,竟然不顧身份的來羞辱於我,娘娘您說,這樣的人我逮到了機會後,會不會饒她呢?"
看著常珍珠一陣青一陣白的臉色,我做出憤恨的樣子,"隻是嬪妾沒有料到的是,那位錢彩雲狗急跳牆之時,竟然會口呼婕妤娘娘救命,嬪妾更沒有想到太後竟然會抓著這個事想要打擊娘娘您,嬪妾鬥膽出來攪合,不過是不想讓這個事鬧大了牽扯到娘娘,"說到這兒,我長歎一聲,語氣委屈,"娘娘隻以為如今嬪妾抱了太後的粗腿,一定就忘了自己的本兒了,豈不知嬪妾的難處,太後和慧妃幾次三番的留下嬪妾說話,句句不離太子,如今明裏是進了嬪妾的位分,實則不過是她們的權宜之計罷了。"
"權宜之計?"常珍珠臉上浮起一絲疑惑,"怎麼說?"
我冷聲而笑,"娘娘難道忘了,嬪妾是因著什麼才被不許撫養自己的親生皇兒?如今她們明裏奪取太子不成,就想著一步步的先將嬪妾位份晉高,等足夠資格撫育皇兒時,再以皇太子該由親生母親撫育為由,要求皇上將皇太子交由嬪妾撫育,一但皇太子重歸嬪妾的膝下了,就是嬪妾將臨大難的時候,用娘娘的話說,太後既能讓嬪妾上,也能讓嬪妾下,她到時隨便找個什麼借口就發落了嬪妾,而皇太子勢必再次成了無母之人,那時宮裏是慧妃位份最高,她又是將要母儀天下之人,撫育皇太子,名正言順!"
常珍珠越聽越驚,待我說完她的臉已是白的了,再顧不得身份和矜持,一把握了我的手道,"那……姐姐,這怎麼辦?"
看著她惶急的臉,我心裏一陣厭惡,愚蠢的女人,榮寵之時倨傲無禮,惶急求人之時又如此卑下,如此前倨後恭的為人,在這樣吃人不吐骨頭的後宮之中,注定了隻能當別人的踏腳石。
不動聲色的抽開手,我輕輕而笑,"這有何難,娘娘如今正在皇上心尖兒上,要做什麼不可以,隻要娘娘跟皇上好好兒的求一求,憑他天大的事兒也就是一句話而已,我皇兒與其將來落在周家姑侄的手裏,不如交給娘娘來得讓嬪妾放心,周家姑侄和嬪妾有血海深仇,娘娘卻是嬪妾最信任的人,有娘娘護佑嬪妾母子,嬪妾母子定能一世平安和樂了,"說到這兒,我鄭重聯袂而拜,"隻求娘娘細想想個中厲害,無論是為自己還是為嬪妾母子,都已經等不得了。"
常珍珠臉色發白,她愣愣的甚至忘了叫我起來,半晌才喃喃出聲,"皇上對我其實……其實……,"說到這裏,她臉上一片飛霞升起,兩眼卻又泛起紅來似有淚意,忙一低頭,掩飾了不給我看。
我隻當沒有看見,過了許久,她才突然清醒似的,臉上擠出笑來,伸雙手來扶我道,"不管如何,我盡力就是。"
我起身,卻還是神色沉鬱擔憂,"可是那錢彩雲卻不能留了,她可是個隱患呢。"
"啊,她……為什麼?"常珍珠又一驚的樣子。
我歎氣,"娘娘果然是仁善之人,就沒有想過今兒太後擺出這樣的仗勢來是衝著誰麼?那日在錦元宮,錢彩雲確確實實在叫婕妤娘娘救命,瑞貴嬪等滿屋子人都聽見了,安婕妤久不得皇寵,宮裏誰人不知,若說那錢彩雲是得了她的主意在詛咒太後和慧妃,誰信?她有那個必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