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後這一句時,她的目光定在我的臉上,笑意更盛,然而也不等我再說話,她就轉過了頭,一甩手裏的絹子,腳下步加快,扶著宮女的手一搖三擺的幾步就將我落在了後麵。
她的話分明滿是譏諷,而在這譏諷裏麵,更帶了很深的意思,我不知不覺停住了腳步,她對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楊答應見我站著不走,她體貼的過來,輕聲問,"姐姐怎麼不走了,在想什麼?"
我看著楊答應,腦子裏又想起了李嬤嬤警告我的話,更加上她此時一而再的同我親近搭訕,我心裏更起了幾分警覺,臉上卻是不動聲色的,"我的腳有些酸,就略站一站,妹妹先走吧。"
她忙關切的道,"姐姐的腳有沒有事?怎麼姐姐身邊的宮人沒有跟著的?"
正說著時,在外麵等候的裁雪正好過來,聽到楊答應說的話後,她有些急,"小主的腳不舒服麼,奴婢這就扶您上橋,再派人去請太醫去。"
我擺手,"想是我方才坐得久了些的緣故,太醫就不用請了,回去後,你用熱水給我泡一泡就好。"
回頭向楊答應招呼一聲,我扶了裁雪的手上了小橋,轎子穩穩抬起,我直覺得有些乏累了,於是靠在軟枕上微閉了眼,隻在心裏細細的想著常珍珠的事,更想著英宏的想法是怎麼樣的,我們不能讓常珍珠有事,所以,我到底要不要做些什麼呢?
可是我又不能在太後和慧妃麵前替常珍珠說什麼啊,就是迂回拐彎的那種也不行,我無論如何,不能讓她們懷疑我!
揉著額角,我大是頭疼,卻聽轎外裁雪急叫起來,"你們這是往哪邊走,淺梨殿是到前麵右拐啊。"
抬轎的人卻不說話,裁雪更急的責問時,就聽一個壓低了的聲音道,"閉嘴,這是慧妃娘娘吩咐的,你敢違抗慧妃娘娘的懿旨麼。"
我一驚之下,忙掀了轎簾看時,就見轎子順著祥芙宮的後牆根子,直向西南方向拐去,我細細一想,就對裁雪笑了道,"沒事兒,你跟著走罷。"
放下轎簾,我臉上的笑意一點一點的淡了下去,祥芙宮的西南方向,正是太後所住的榮壽宮了的。
我知道,是太後她要見我!
是關於常珍珠的事嗎?
這樣一想時,我突然想起我對她們說的,叫她們利用錢彩雲的死來做文章,哦,是了,是了,昨兒晚上的那個太監……,死者屋子裏藏的殺死錢彩雲的利刃……,今兒一早太後就將常珍珠禁了起來……,對,沒錯,這是她們給常珍珠下的套兒,一定是這樣的……。
我狠命的一拍我的頭,我幾時竟變得這樣笨了,如此清楚明白簡單的事,我竟然到現在才想明白的。
轎子直接抬進了榮壽宮,停在了偏殿的後麵,裁雪來扶我時,我輕輕推開她的手,向她道,"你在這兒等著罷,記得謹言慎行。"
她會意的點頭,眼裏卻有著擔憂,我給了個笑容讓她安心,理一理衣袂後,我堆起滿臉的恭敬和謙卑,急急的進了太後所居的正殿。
太後早已經在等著我,一見我,她滿臉溫和慈祥的笑,"來了,坐吧。"
我謝了坐,伺候的宮女們又上了茶,才掩了門全都退了出去,太後臉上的笑意卻不減,直截了當的問我,"蘅香院裏的事兒,你怎麼看?"
我忙起身,誠懇的道,"回太後娘娘的話,嬪妾記得,這件事兒大有蹊蹺,太後若處理不當,隻怕會落人口實,倒進了別人的套兒了。"
"哦,"太後似極意外的,她放下茶碗,目光定定的落在我的臉上,"怎麼說?"
我抬眼看她,眼裏滿滿全是坦然真誠,"太後娘娘請想,她常珍珠又不笨,皇宮這麼大,她若要做什麼事殺什麼人,哪裏不好下手,偏要在自己住的宮裏,偏要平白的落人口實?"
太後不語,等著我繼續說下去,我見她臉上風雨不見,暗歎她不愧在宮裏浸淫了這麼多年,城府如此的深,心裏想著,我臉上自然是不肯露了半點端倪的,端起茶碗來輕抿一口,我又道,"所以嬪妾就想,這件事裏有如此大的破綻,裏麵會不會有什麼玄機蹊蹺,會不會是個陷阱,等著人掉進去的,所以,嬪妾覺得,太後娘娘不可不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