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我居然還能懷了昊兒,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是枯禪大師給我解毒得早?還是出自老天爺的保佑?
在我懷上昊兒的時候,我第一個念頭就是覺得,人算不如天算,良昭儀死得太不值得。
往事依稀還在眼前,當年的皇後,瑾貴妃,良昭儀,這三個當年位份最高,身份最尊的女子,或叱吒風雲,或陰險深沉,卻到底都一一死在我的手下,這是不是說明,我比她們更加陰險更加的狠?
"主子,您怎麼哭了?"裁雪有些吃驚的問。
我回神時,才發現眼角早有了濕意,忙邊拿帕子拭了,邊轉過臉去,"是風吹迷了眼,哪裏就哭了呢。"
我怎麼能告訴裁雪,我竟突然很懷念以前的生活,不管是皇後,還是瑾貴妃,亦或是後來我恨之入骨的良昭儀,那個時候我再怎麼淒惶,亦到底不是現在這般的無助。
以前的我,顧念的隻是我個人的生死仇怨,而現在,我心裏擔心的,是英宏的江山,是父母的血海深仇,以前我有英宏當靠山,而現在,英宏亦是如那過江的泥菩薩般的了嗬。
無力的將頭埋在裁雪的頸子裏,我死命的閉上了眼,我好希望這一切快些過去,如今的我,除了想讓我爹娘的血海深仇得報,除了我能和我的昊兒團聚,就是英宏能夠轉危為安了。
說什麼榮寵風光,全是假的,全是世人眼裏放不下的虛幻罷了。
正傷感時,突然就聽有人遠遠的笑,"沈妹妹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裏?雖說禦花園裏花紅柳綠,風光正好,可是日頭到底烈了,妹妹冰砌雪鑄的人兒,小心被曬化了。"
裁雪在我耳邊輕聲回,"是端嬪主子。"
我忙起身,向端嬪拜了下去,"嬪妾給主子請安。"
端嬪扶著小宮女的手,她一閃身避開了我的禮,"沈妹妹可真是能屈能伸啊,當日貴為皇貴妃時,滿宮的姐妹誰不仰望,那麼尊崇的人兒,如今竟也是見人就能拜,半點扭捏都不覺得的。"
她的話極是銳利,我靜靜的站著,也不接話,就見她走到我方才坐到地方,向四邊兒上遠目而看,"唉,真是好景致啊,這宮裏的人再怎麼換,這閣樓還是這閣樓,那禦花園也還是那禦花園,真不知道它們站在這個地方,看了多少宮裏恩恩怨怨的戲碼去?"
說到這兒,她一回身,就在我坐的位置上坐下了,抬頭看著我,邊拍著她身邊的地方,"妹妹也來坐啊。"
見過了她前些日的恨和怨,對於她此時的譏諷我半點不奇怪,隻是她這樣說了,我倒也不客氣,來到她身邊坐下,我依舊一言不發,她卻也好似並不要我說什麼,抬手輕輕的掠一掠我的鬢角碎發,唇邊一縷似笑非笑,"沈妹妹,我可真是羨慕你啊,我進宮這麼多年,侍奉皇上亦是盡心盡力,可是到今兒也還是個嬪位,可是妹妹你就不同了,你在我後麵進的宮呢,可是短短的三兩年,就一躍到了那高高在上的正一品,若不是趙婕妤背後害了你,後麵母儀天下的人就是你了。"
說到這兒,她長長的一歎,"更讓人嫉妒的是,你明明已經從那高高在上的正一品的位置上摔下來了,滿後宮乃至滿天下,誰都以為你定再無翻身之日了,可是,可是啊……,"說到這兒,她又是歎氣又是搖頭,"沈妹妹,你自己說,才幾日,你就又能從最末的從八品,一步步的爬到了從五品,從五品嗬,我謹言慎行的苦苦熬了這麼多年,可也就隻比現在的你高兩級了的,並且我知道,這都是暫時的,不用多久,你就又能上去了,你永遠會在我的頭上,永遠……,我終究不如你,不,不對,是我們所有的人都不如你,真的,都不如你!"
眼見端嬪的情緒又激動起來,我不覺有些驚,趕忙站起身來,"主子,瞧您這話說的。"
端嬪卻擺擺手,她將頭轉了過去,臉上滿是淒惶蒼涼,"其實這段日子以來,我一直在反省我自己,進宮這麼些年,皇上也有寵過我的時候,我就是太忍了,不敢爭,不敢說,仿佛是雁心湖裏的一滴水,沉寂無波,久了,皇上怎麼會不忽略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