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宏臉色鐵青,看了看常珍珠,又看了看太後,一甩袖子怒極反笑,"好,好啊,太後所言甚是,既有太後懿旨,朕也不敢不遵,"說完,他轉身對慧妃道,"既然慧妃有自知之明,朕也就不再追究你失職之罪,就如你所願,但看在你一心要侍奉太後,孝心有加的份上,倒也不必廢為宮人,就降至嬪位吧,即日起交出中宮令,搬出錦元宮,去榮壽宮貼身伺候太後去。"
太後和慧妃本來是要將英宏的軍,豈料英宏卻假做看不懂,順著杆子就降了慧妃的妃位,並廢了她的中宮之權,這一下,不但眾妃駭得沒了魂,太後和慧妃亦驚得大瞪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英宏。
英宏卻是笑眯眯的看著太後,語氣溫柔恭敬,仿佛嫡親母子間的親密無間,當然,他和太後之間在不明真相的眾妃眼裏,也確實就是親母子的,他笑道,"既是太後訓導朕不得沉湎女色,要以國家社稷為重,如此,朕就絕不會姑息後宮嬪妃中的任何一人,請太後放心。"
用太後的話反將回去,生生將太後噎得說不出話來,看著太後發了白的臉色,我緊繃的身子慢慢的鬆懈下來,倒不是因為太後吃了癟的緣故,而是,英宏既然能當著眾妃的麵讓太後難堪,並且毫不留情的廢黜了慧妃,以他不打無準備之仗的性格來看,這一定是一件好事兒。
這一點,顯然端嬪亦想到了,袖子底下,她輕輕的一碰我的手,以袖掩嘴而笑,我卻知道英宏雖然有把握,但是事情卻一定還有波折,常珍珠的表情著實有些詭異的,於是隻是向她微微的一點頭,轉而依舊緊張的看著太後和英宏,我很急的想知道,太後的手裏,到底有張什麼樣的牌?
太後還沒有開口,慧妃就已經慌了,她一下子撲到太後的腳邊,嗚嗚的喚了聲"姑媽,"就又委屈又慌張的大哭了起來。
太後顯然沒有料到英宏一下子變得如此強硬,她更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演變到如此地步,這顯然不是她想要的結果,看著傷心慌張的慧妃,她抖著唇,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說什麼,眼裏滿滿全是恨鐵不成鋼的。
然而她到底是在宮中浸淫了這許多年的老人兒了,很快的就鎮定下來,也不看慧妃,甚至,她還笑了起來,點頭道,"皇帝既然有這樣的覺悟,嗯,哀家很是高興,但願皇帝能一直這樣的保持下去,永遠永遠,都不要再有變化。"
我和端嬪又對看了一眼,眾妃亦大出意外的麵麵相覷,英宏卻是半點兒不慌的,他也不看殿下跪著的我們,去那鋪了明黃色錦墊的座上,神情閑散的坐下,口中道,"太後的訓導,朕定當謹記在心。"
"那就好,"太後好似就等著這一句的,她的聲音陡的撥高,向殿中跪著的常珍珠一聲厲喝,"常氏,當著皇帝和後宮眾妃的麵,說罷。"
就見常珍珠的身子一顫,她極忐忑的看了看太後,又看了看英宏,最後,將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正心裏一突時,就見她纖細如水蔥的手指對著我一指,吐字清楚明白,"回太後娘娘,臣妾所做的一切,全是沈氏唆使所至,她因著往年的恩怨,恨怨太後和慧妃娘娘,所以她就唆使臣妾仗著皇上的寵愛,在後宮裏囂張跋扈,要臣妾務必將您和慧妃娘娘打壓下去,而那錢彩雲也是她命人殺的,她先是故意的散布輿論,引著錢彩雲等四處議論,說將來的皇後之位肯定不是慧妃娘娘的,後來錢彩雲覺得不對,在禦花園中找到她理論時,卻被她反咬一口,倒誣賴錢彩雲對太後慧妃不恭,錢彩雲被貶後,她又害怕錢彩雲說出她來,於是暗底裏命人將那錢彩雲殺害,錢彩雲死後,滿後宮的人都因著錢彩雲曾經在這裏叫過"婕妤娘娘救命,"所以都懷疑是臣妾所為,而她大約要用臣妾來製衡太後和慧妃娘娘,所以,她當麵親口告訴臣妾這些,為的是叫臣妾安心,她還挑唆著臣妾向皇上要求撫育太子殿下,她說,臣妾隻有將太子殿下弄到自己膝下,將來才能母憑子貴,永遠的在這後宮裏立於不敗之地。"
常珍珠的話一完,屋子裏就靜了下來,而我,亦是目瞪口呆,我萬萬沒有想到常珍珠竟然會假中帶真,真中摻假的說出這許多話來,我更沒有想到,太後竟然會陡然將矛頭指到了我的頭上,我們明明是同盟不是嗎?她明明是要利用我來製衡常珍珠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