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英宏一甩袖子,向劉喜道,"去,傳太醫院院首。"
劉喜忙轉身去吩咐,英宏頹然的深吐一口氣,來到我的身邊,"凝霜,你怎麼樣?"
屋子裏鬧得這樣,我卻好像都跟我沒有關係,此時英宏一問,我看著他滿臉的擔憂,我的心智慢慢的清醒,終於有些回過神來。
"皇上……"
"你,你別怕,這不是什麼大問題,會好的,"他安慰我。
我輕輕的笑了,"皇上放心,臣妾不怕,"看著英宏憔悴的臉,為了不讓他擔心,我又道,"雖說嚐不出甜鹹了,卻也同樣不知道苦,倒是不怕喝藥了。"
我這樣強顏歡笑,他並沒有覺得歡喜,強撐著想要點頭安慰我時,卻到底還是難過的轉過臉去。
"宏,"我叫他,"相比於我身上的傷,這個真的沒有什麼,能吃能睡,喝藥也不覺得難了,多好。"
他轉過頭來,眼裏有水意閃動,卻還拚命擠出笑來,"你說的對,若是為喝藥,這倒算是件好事了。"
……
有了這樣的話,接下來的日子裏,我喝起藥來果然順當,傷重外加失去味覺,張才玉和太醫院首等輪番給我開藥,一碗碗濃黑的藥汁車輪般的端進來,喂進我的肚子裏。
到此時,我突然開始慶幸,若不是我的舌頭失去了感覺,麵對這些苦如黃連的湯汁,我該是怎樣的一種煎熬。
太醫院的太醫們雖然愛掉書袋子,可到底也有幾分真本事,一個多月以後,我已經可以在宮人的攙扶下,起來稍作走動了。
就在此時,英宏告訴我一件喜事,昊兒接回宮了。
我大喜之下,立時便急著要起身去流雲殿看他,英宏摁住我的身子,笑道,"哪有做母親的去瞧自己兒子的道理,要見,也該那小東西來給你請安才是。"
見我不依,他才告訴我,本來一進宮,瑛兒和小青就要帶他過來的,奈何車馬勞頓,那小東西睡得像隻小豬,誰叫也不醒,瑛兒小青無奈,隻得摁下性子等他醒了再說。
我的眼前浮現出昊兒那張粉嘟嘟的小臉,想象著他此時嘟著嘴睡得極香的小模樣兒,我心裏滿是綿軟的甜膩,以及迫不及待的雀躍,昊兒,我的孩子,你終於可以回到母妃的身邊了。
然而看英宏時,他卻好像還有話說,我心裏高興,倒也不放在心上,隨口問,"皇上在想什麼?"
他撫一撫的我頭發,眼裏分明全是擔憂和猶豫,久久不語,我有些奇怪,斂了笑催促,"皇上,怎麼了?"
他這才道,"有件事想對你說,可是,我又怕你太激動,你身上的傷還沒有好?"
他這樣一說,我頓時緊張,一把抓住他的手,"什麼事,皇上快說?"
他看著我的臉,像是在考慮到底要不要說,隨即笑道,"也罷,既已開了頭,若是不說讓你這樣憋著,隻怕對你的身子更加不好。"
我咬著唇,有些緊張的看著他,就見他一字一句的道,"陳清蓮隨著瑛兒她們,回宮了。"
"什麼?"我頓時被驚住,許久,我才顫著聲音問,"是,是真的麼?清蓮,清蓮回來了,她,她還活著……?"
說這話時,我的眼裏嘩的全是淚,"清蓮,清蓮……"
英宏握住我的手,又說了一句,"她……她還帶回來一個孩子。"
"孩,孩子?"我一怔,"她成親了?她……她有孩子了?"
英宏卻搖頭,"不,她出家了,是帶發修行,號清蓮居士。"
"出家?她出家了,那……那怎麼會有孩子……?"我開始糊塗。
"她說,這個孩子是咱們的睿兒,"英宏的話字字清晰,分明是,晴天裏的一個霹雷。
"什麼?"我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尖聲的叫了起來。
他趕忙抱住我,"她們是跟瑛昭儀一起回的宮,她告訴朕,這個孩子就是當年被皇後所害的睿兒,凝霜,凝霜……"
他一迭聲的喚著,而我,已經推開了他,直向門口衝去。
然而身子到底虛軟,不過走了幾步,我就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胸口的傷處有濕膩的溫熱粘在肌膚上,劇烈的疼痛讓我喘不過氣來,可是我不管,我不管,睿兒,我的睿兒,我的睿兒啊……
裁雪等人驚呼一聲,幾雙手忙不迭的來扶我,英宏幾步來到我身邊,大手一抄將我抱起,懊悔的道,"本想著讓你高興高興,沒想到你卻急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