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那個半透明的人落到地麵上,漸漸實體化。陸之淵看到她紮著低低的馬尾,剪裁合體的黑西裝讓她看起來像一個非常專業的銷售人員。
她右手拽著骨鞭,左手摸索著,似乎在找什麼。陸之淵在旁邊弱弱地開口:“需要幫忙嗎?”
“行啊,謝了!”說著把骨鞭甩給陸之淵。
夆廖若在旁邊噗呲一聲笑了出來,“小範,你居然把骨鞭扔給一個普通人,他根本接不住啊!”
但非常意外的,陸之淵接住了,並使出全身力氣扯住鞭子,與怪物對抗。
範玖給了個眼神,“別愣著,快幫我找找我那收妖袋。”夆廖若上前幫忙。
範玖長長呼出一口氣,“在這裏,找到了!”說著從不知什麼地方掏出來的雙肩包裏拎出一個小巧精致的gui女士錢包。
“我不太喜歡這個顏色和形狀。”夆廖若收回手,往後一靠坐進沙發裏。
“害,誰說它好看呢?不過這個樣子是最fashion,走在時尚尖端的收妖袋。”範玖打開手袋,低聲念了一段咒語,手朝饕餮方向一指。怪物便自動縮小進入錢包。
陸之淵隻覺手裏一輕,骨鞭那端的東西已經消失不見,範玖朝他揚揚手包。又是一伸手,骨鞭自動縮小,回到她手中。她偏頭對著手機相機把骨鞭縮小的耳墜帶到右耳。“謝謝啊,陸老師。”範玖客氣地打招呼。
“你認識我?”
“你認識他?”
兩人同時發問。
“嗨呀,工作有交集啦!以後我們會見麵的,到時候再聊,老謝喊我呢,我先撤了!”說著話就又消失了。
“她”詢問的話還沒說出口。
範玖的聲音又從空中傳來,“今天太匆忙了,下回請你們吃飯哈!”
“她?”陸之淵想接著剛剛的話詢問。
“範玖,一個老朋友。”
“剛剛我不是在瞎點,是在召喚她,有時候她沒空,她搭檔就會來,她搭檔叫謝安。”
“沒錯,就是你想的,範玖,字五九,諢名範無咎,謝安,字必,諢名謝必安,你們喜歡叫他兩,嗯……黑白無常……”
夆廖若說了一通,“還有疑問嗎?”
陸之淵搖搖頭,又點點頭,“大寶他沒事吧?”
“沒事,妖怪入體,略有損傷,自己養養就好了,不過得減肥了,這個體重估計身體檢查會有問題。”
“大寶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他很瘦,雖然很內向但脾氣特別好。之前聽說因為想做吃播,和家裏鬧掰了。”陸之淵回憶起以前的事。
那時候我還沒上電影學院,他一直跟在我屁股後麵陸哥陸哥地叫著。
他很聽家裏的話,大學選專業的時候,趙叔叔和張阿姨希望他到體製內工作,當個老師,穩定。他也同意了,一切都很順利,畢業後在家那邊的四星級高中當語文老師,就這麼過了兩年。大寶突然從崗位離職了,趙叔叔他們不理解,認為他放棄了一個鐵飯碗,生氣也擔心他以後的生活,便問大寶到底想做什麼?大寶說他想做直播。什麼形式什麼內容完全沒有想好,就辦了離職,準備一心一意地做。
趙叔叔氣到怒罵大寶不爭氣,讓他滾出家門,不做出成績就別回去見他。
後來大寶隻私下和張阿姨聯係,和趙叔叔完全沒聯係過。
即便是視頻直播的風口,也不是隨便一隻牛都能被吹上天,他很努力,但想在這個圈子闖出名堂還是不容易。他嚐試過手工類,繪畫類,都沒有成功,後來有一天,他給我發微信說他終於有粉絲了,現在在做吃播。
趙大寶還發過他的吃播給我,那時候他還很靦腆,剛剛起步沒有錢。直播背景掛著一塊淺藍色的布,彈幕裏好多人說這個主播好像在拍證件照。他長相一般,不會做飯,不會剪輯,也不會說好聽的討好網友。總是幹巴巴地:“大家好,今天天氣明媚/今天烏雲密布我新學了一個菜,希望大家喜歡。”
我曾在半夜收工時刷到他的朋友圈狀態,在學給視頻加字幕,因為有網友說收音不太好,聽不清楚。也有清早起來時看到他說最近菜價漲了,但挑到了水靈的小青菜,燒個湯熱乎乎的喝下去一定很舒服。
有時候直播時會說到他的過去,他不知道離開了安逸的生活是否後悔,但希望未來有一天能證明這個決定雖然很突兀,在那個當下不是個好的選擇,但努力終有收獲,他能闖出一片天。
大寶的爸爸一直認為教書育人最為上等,靠做吃播播主賺錢養家和路邊乞丐沒有不同。自大寶離開家便不再聯係他,他媽媽心疼他,常托我照應,畢竟在同一個城市。我那時也剛剛工作,需要學習的地方還很多,但偶爾聊起天,互相鼓勵支持也撐過最青春的日子。
時間久了,聯絡也少了,忙起來也沒功夫管別人的生活。不知什麼時候也斷了聯係。突然有一天,我在視頻網站上刷到他一段最新的吃播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