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班剛剛組成時,班級裏的學生都是從各個班級調出來,彼此都很陌生。但隻要有人散發出一點善意,釋放出一點有意結交朋友的信息,很快便能融洽地打成一片。那時候王微和李璐成了可以分享秘密的好朋友。
20班有著李璐的初中同學,也是她從初中時代暗戀的對象,徐少揚。那個男孩子除了成績優異到令人費解,似乎哪一點都沒夠上一個青春劇裏男主的樣子,當李璐拉著王微躲在樹後偷看正在籃球場上揮汗的小夥子們,並指給她自己喜歡的人,王微就是這麼想的。
雖然不能理解,但當時王微的反應還算正常,不支持不鼓勵高中戀愛。
沒過多久的一個晚自習課間,王微把李璐喊出來,非常嚴肅地和她說,徐少揚並不是一個對的人,希望好友能重新整理再做判斷。與此同時,李璐收到了一條匿名短信,大致意思是說她的好朋友向徐少揚告白了,並且徐少揚接受了。
沒多想,李璐就把這件事的主人公和王微聯係在一起,兩人大吵一架,從此好友變陌路。
王微是一個熱情的姑娘,和李璐的友誼破裂了,轉頭加入了其他小團體裏。而李璐更加形單影隻,偶有的課間休息和活動課還是孜孜不倦地去20班找徐少揚。
日子長了,便有人在背地喊李璐小舔狗,也有人有意無意地弄壞李璐的東西,弄丟她的卷子,沙意也隻會不溫不火地說上幾句,大家都管理好自己的東西。
20班的徐少揚住院了,號稱班級小喇叭的柯檸從教師辦公室帶來重磅消息。柯檸說的時候眼睛一直瞥向李璐。有好事者直接趴到她桌上問她,“徐少揚住院是怎麼回事?有沒有內幕消息透露一下?”李璐一片茫然,“我不知道啊?昨天他不是還好好地嗎?”
有幾個人陰陽怪氣地說:“該不會是被某些人煩的吧?”“實在躲不開舔狗,隻好躲醫院裏了?”
李璐呆坐了一會兒,突然趴在桌上哭了起來,受這麼長時間的排擠,委屈,她從來沒哭過,像是許久累積的淚水找到閘口終於得到釋放,她哭得很大聲。在她的哭聲裏,大家互相你看我,我看你,也不再說些有的沒的,王微拿出抽紙給她擦眼淚,另外一隻手拍著她的後背。
一時間教室裏隻有李璐的抽泣聲。
孟泊舔著冰棍悠哉遊哉走進教室,她訝然又往後退了一步,確認沒有走錯班級,才踱步進來。午休時候的教室和菜市場沒啥兩樣,今天這麼安靜的源頭明顯就是那個坐在她旁邊眼睛鼻子紅紅的李璐。她低聲問怎麼了。
李璐剛剛止住的淚又要掉下來。
孟泊趕緊哄她,別哭別哭,我問別人。
王微趕緊湊過去說,20班徐少揚住院了,有人說話太難聽了。
孟泊嗬了一聲,現在才知道說話難聽嗎?真不知道你們都是怎麼長這麼大的,沒受過社會的毒打。
然後孟泊站起來,“既然知道錯了,那就道個歉吧,真心實意的,不然牛頭馬麵拔你們舌頭。”
尷尬的氣氛似乎解除了,有幾個人扭扭捏捏地過來道歉,李璐紅著眼睛不說話。
孟泊便說,“李璐她有選擇原諒與否的權力,受過傷害的心即便愈合了,疤痕還在那裏,你們都還年輕,不要那麼輕易地說出傷害別人的話。”
孟泊她作為16班第一大刺頭,說的話很有分量,看到大家麵露思考,她滿意地繼續嗦冰棍,徐少揚,名字好像有點耳熟。
徐少揚住院的事情在學校裏小範圍地流傳,大家都不太清楚到底是怎麼了。20班班主任這兩天倒是看著憔悴了一些,雖然每天還是正常上下班,罵人的時候也是中氣十足。
校園裏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校園外卻仿佛熱油裏滴入一滴水。
先起頭是有群眾在校門口拉了橫幅,上麵寫著“我們要一個真相”,或者是“今天你不出頭我不出頭,明天災難掉到誰的頭?”又或者是“要真相,要解釋,要說明,要安撫。”他們在校門口靜坐,有老師的車進出學校,就撲上去攔住,使勁拍打著車窗玻璃,仿佛那樣就能聲張正義。
後來便有電視台的記者舉著話筒堵學生,剛剛下課的孩子們三三兩兩往外走。攝影機對著孩子的臉,記者把話筒懟到他們麵前,開口就問,“你們知道學校裏有個孩子進icu了嗎?平時老師對你們怎麼樣?同學之間相處融洽嗎?”學校的保安大叔上前驅趕,“不要采訪,具體事項學校裏會說明,不要圍著孩子。”
事情是2天前網絡上突然發酵的,一位母親淚眼婆娑地在一段視頻裏說,“我們家孩子成績很好的,也很聽話,他是住宿生,平常周五晚上他會借班主任的手機給我打電話,但那天我沒接到,我心想可能是學業比較繁忙,沒想到淩晨班主任打電話給我,就說孩子情況不太好,讓我去醫院。到了醫院,孩子剛剛洗完胃,他吃了很多藥,到還不清醒。我想讓學校給個解釋,到現在也沒有人聯係我,孩子他爸去了學校幾次都被趕出來,說是不讓擾亂教學秩序,我是沒有辦法了,請大家幫幫我。”她一邊抹眼淚,一邊抽噎著把這段話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