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染不知的是,季兒本就是百年九曲靈狐,這些凡間道法於她來說自然是雕蟲小技,若不是被貶謫封印了仙術,這小小冤魂,早就手到擒來,又怎麼會在此無計可施。
她得仙令,必要護夏染周全,自然盡全力保她,萬不可出了差錯,才出言相勸。季兒思慮片刻,便想到說辭,道
“不瞞姐姐,季兒幼時體弱多病,偶然間被陰魂惡鬼纏身,本該命不久矣。所幸被一得道高人所救,因禍得福,就學了些黃岐道術。略通了些皮毛。”
如此說來,季兒的際遇倒是與她的也相差無幾,怪不得如此投緣。
夏染知道季兒方才所言非虛,問靈勾魂,若無十全把握,的確容易引火燒身,若不是事出突然,情況緊急,她又怎麼會挺而走險
夏染見她的臉上又恢複天真爛漫的樣子,心裏一暖,便笑道
“方才謝謝妹妹了。”
“姐姐叫我季兒便好,若是真要謝我,不然明個姐姐就請我吃醉芳樓的燒雞。”
來到凡間最令季兒放不下的,就是這人間煙火的美食,熱噴噴香呼呼的,喜歡得緊。
“好。”
季兒見她爽快答應,嘴角都要咧得合不上,急忙約了明日的餉午行程,就一蹦一跳得回了院子。
問靈勾魂算是斷了,如今的線索便隻剩下鏡子這條。
為今之計,也隻有明日往霖芳閣走一趟,這鬼物既是出自那裏,自然也可以順藤摸瓜得尋它得出處,要解開其中的謎團,了解事情原委,隻能一步一步得踏實查下去。
翌日清晨,夏染早早起身,拿塊紅綢裹了那銅鏡,帶上季兒,又吩咐蘇誌派人給衙門縉和捎話,已經有了鏡鬼的線索,今日打算前往霖芳閣盤查。然後便坐了馬車,匆忙出發了。
“姐姐,季兒不懂,咱們去霖芳閣幹嘛要通知官府的人,如今已經坐實是妖邪作祟,那些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也實在毫無用處啊。”
夏染以手輕掀車簾,眼神暗了暗,沉著聲音說
“我有預感,鏡鬼的事絕非僅僅牽扯到霖芳閣這麼簡單,縉大人他們雖不能降妖除魔,但有官職在身,盤問起來自然比我們這兩個平民女子方便的多。所以就叫人稍信著去了。”
她說罷便緊緊的懷抱住用布裹的鏡子,短短幾日,就接連死了兩個男人,這鏡鬼著實比青衣要詭譎凶煞
青衣隻殺對不起自己的人,而這個鏡鬼,可以斷定的是,王三和蘇府賬房與它更無關聯,卻慘遭毒手,足見它怨念之深。
思略片刻便到了霖芳閣,下了馬車,便見著縉和帶著阿彪虎子幾人遠遠在那等著了。
縉和還是一貫的玄黑色襟服,不同的是,今日的料子是蘇杭今年剛出的浮光錦,寸尺寸金。他雖是個捕頭,但平日裏穿著絕非凡品,光是腰上掛著那塊迦南香雕翡翠就抵得上一年的俸祿。襯著他的五官,倒也算得上英姿颯爽了。
阿彪見她們兩個攙扶下了車,露出憨厚老實的笑容,來回搓了搓凍紅的手,因是熟人,嘴上也不饒人,就揶揄道
“奚姑娘可是來了,咱們哥幾個可等了有一陣子了。”
這話問得夏染有些麵紅耳赤,她素來麵薄,大餉午烈日當空的,讓幾個爺們平白等著,的確不合禮數。
其實方才她們早該到的,隻是想起昨晚對季兒的承諾,在那丫頭的死磨硬泡下,先拐去醉芳樓包了燒雞,這才耽擱的。想不到他們竟來的早,在這一陣好等,實在是過意不去了。
心裏想著該說什麼好,就聽見季兒嘟囔著嘴說
“就順路買個東西也不行麼?”
少女低頭嬌美的容顏實在是可愛動人,若是方才眾人心裏有些許不滿,被她如此嬌嗔的埋怨,卻是甜到骨子裏。這丫頭片子年紀雖小,但性子倒是怪譎。比她這個姐姐難伺候。
阿彪被燥得摸摸鼻頭,小心翼翼得說
“咱也沒說啥啊,等就等吧,姑娘切莫放在心上。”
季兒真身便是隻媚眼迷離的九曲靈狐,雖失了法力,但舉手投足間,自有渾然天成的魅術之法,豈是阿彪這等凡夫俗子可以招架的。若是真正施展起來,沒些定性,就算是被攝了心魂,也算不得什麼
夏染正奇怪,為何大家夥轉眼間,都換了一臉癡漢的樣子,隻縉和,依舊是板著張冷臉,對她道
“奚姑娘,這鏡子,果真與霖芳閣有關?”
“嗯,不瞞縉大人,這鏡子,就是前些日子,我偶然間在霖芳閣所購的。昨日又得知,這苦主姓葉,相信有了這兩個線索,這鬼的來曆應該便水落石出了。”
“姑娘既然早就知道這鏡子的出處,又為何不早日講明,而是拖延至今日才說出?”
縉和有些急躁,事關人命,早一天查到真相,就少一個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