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山有木兮木有枝 第十八章 烏衣巷（二）
第一卷 山有木兮木有枝 第十八章 烏衣巷（二）
即使入宮兩年了，容子葭也隻能在長庭進出。偌大的後宮，她不知道的地方、不認識的人，真是太多太多了。
她隻看得見，牆外的青石板路上，浩浩蕩蕩地行進著十輛華麗非凡的宮車。每一輛宮車懸掛的垂簾，都不一樣。行駛在最前端的宮車，隻有象征皇家的明黃垂穗，中間一些的宮車，垂簾上繡有象征各妃居住殿寢的標識。
她傾身仔細看了看，正好有風吹過。吹開其中一輛宮車的垂簾一角，讓她隱約可見車內端坐的人，華服加身，一派的明眸善目。
宮車的兩側，都是垂首疾走的宮人，數量不等。一眼望去，人數眾多，腳步緊蹙，卻不雜亂無章。
自然的，這些歡聲笑語，就是車內之人傳來的。這樣威風八麵的陣仗，如此毫無忌諱地說笑談話，確實難得一見。
容子葭特別留意駛在最後的宮車，垂掛的是月白色垂簾，上麵用明黃絲線繡著暖洋洋的迎陽花。
迎陽花的花盤碩大，花瓣多而密集，可惜她隻見過畫冊，沒見過真正的花長什麼模樣。車內的人，又是長得什麼樣子？會不會和迎陽花那樣，溫暖親近？
容子葭從未見過這樣聲勢浩大的後妃車隊，原來她每天都會聽見的車馬聲聲，居然是後宮眾妃前往合歡殿給當今皇後問安的奔赴聲。
車隊和眾宮人慢慢消失烏衣巷與宮道相重疊的路途盡頭，宮道又隻剩下車馬踏過的青石板，還在原處。
青石板在晨光的照射下，泛出清冷的光，容子葭愣在柳梯上，久久不能回神。
雪吟姑姑特地給她些許空隙沉思，才開了腔，“這烏衣巷外的寬大宮道，是回各妃寢殿的必經之路。你適才親眼所見，就是六院的各位嬪妃，剛從合歡殿給皇後娘娘請安歸去。在這四麵高牆圍著的宮中，隻有天子妃，才能那樣說笑。隻有天子妃，才能有這樣大的排場。就連你們所見令人讚歎的長庭各巷花朵，也都是為各位夫人所開，為各位夫人所賞。”
下了柳梯，容子葭素白裙擺掃過青草尖，微微露出腳尖鞋麵。雪吟姑姑獨獨不提三宮，是因為隻有太皇太後，文太後和皇後的宮殿，才稱之為三宮。至於她說起的六院，也不過是虛指。這泱泱後宮，豈止這些宮庭後院？
似乎細河和她說起過，皇後的合歡殿與皇上的天麟宮毗鄰，靠後的就是文太後的合樂宮與太皇太後的長生殿。除卻這些位分之下的後妃殿宇，似棋盤羅列，布局在宮中各處，或大或小。有的遙遙相望，有的互為近鄰。
雪吟姑姑隻看一眼她的鞋尖，容子葭不得不整理好裙衫，“容順常，該以能盡快擁有這般儀仗，此等榮光，督促自身早日出這烏衣巷。然後在這金碧輝煌的三宮六院中，擁有一席之地。”
哪怕這些儀仗再威風八麵，聖上恩寵再如何盛濃，都不是她容子葭想要的。
手上書卷握得久了，書頁不知何時微微皺起。容子葭稍稍展平，合上封麵，顯出《女戒》二字，“子葭感謝姑姑教誨。隻是，我想要的，從來都不是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