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但願君心似我心 第二十八章 庭院深深
第二卷 但願君心似我心 第二十八章 庭院深深
如果當初沒有相遇，或許我也不會是現在的我。
——給在慢慢靠近想要成為的樣子的你們
第一章顏如舜華
宮裏許久不曾這般熱鬧了，她的增成舍自打漢成帝微服出遊後，便一派冷清。班婕妤行至殿外眺望，入眼卻是朱紅色的四麵宮牆。
手扶長廊紅柱，班婕妤並無轉身回殿的意思，熱鬧聲穿過高聳厚實的宮牆，不絕於耳。不待她開口問，侍女李平已上前來道，“班婕妤，是陛下從陽阿公主府回宮了。”
班婕妤彎了彎嘴角，“原來如此，陛下是正往增成舍來嗎？”
李平一時變得支支吾吾，不肯再多說。班婕妤未放在心上，淺淺笑了，“你但說無妨。”
知班婕妤的脾性，李平不得不說，“諾。陛下攜了位絕色美人一同回宮，即日封為婕妤。”
班婕妤秀眉微蹙，似想到了什麼般提腳奔下石階，慌得李平連忙跟上，隻當她是要去未央宮尋漢成帝。誰知她下了石階，途經庭院深處的合歡樹底，忽的止住步伐。
抬眼一看，李平見班婕妤停在原地垂手仰望庭中的合歡，形同粉色小扇的合歡花忽然撲簌而掉，落入她攤開的掌心。
風輕輕揚起她的裙擺，手裏的合歡花越落越多，終是輕飄飄地落在她腳邊。“平兒，我乏了，你扶我回殿吧。”
陽光透過木格子窗斜斜射進增成舍，班婕妤執一卷竹簡斜靠案前細讀。有腳步聲響起，她的視線依舊落在竹簡上，“我不是說過，我看書時不喜有人進出嗎？”
話音一落，便有一盤花煎放在案上，陣陣馨香撲鼻而來。班婕妤抬首一看，來人立在有些刺眼的陽光裏，逆著光看的不甚清晰。
聽她揶揄道，“想來也隻有班婕妤，才有如此閑適姿態。”
直身認真去看，班婕妤看見的隻是那人立在案前居高臨下睥睨她，“令王太後讚不絕口的‘古有樊姬，今有班婕妤’的賢妃班婕妤真真是賢惠至此，自己的夫君被別人生生奪去，竟沒有絲毫的不甘嗎？”
看清眼前人是如今寵冠後宮的趙飛燕，她依舊能夠神態自若地隨手拿起一個花煎，輕咬一口。她許久不曾嚐到這樣唇齒留香的味道了，舒展眉眼淡然道，“你不是別人。”
趙飛燕沒有料到班婕妤姿勢優雅地端坐案前，怡然自得地嚐著花煎。她還當她如今是任人欺淩，處處需仰仗她的小女娃嗎？
她頓時氣極，撐著案幾盯看她，“班婕妤，你以為我還是當年寄人籬下的趙飛燕嗎？我發過誓，此生定用你給我的名字，揚名於世！哪怕要窮盡此生，我也要向天下人證明：出身貧賤之人一樣可依靠自己的本事，得到你們這樣出身高貴之人與生俱來的無上權勢。本該是你答應給我們的東西，我定會一件一件地討回來！我發誓！我必讓你悔不當初！”
話音一落，趙飛燕伸手掀翻她帶來的花煎，含憤拂袖離去。班婕妤望著出落如木槿般美麗的趙飛燕憤然離去的背影，緩緩垂下眼簾。
到最後，她還在怔怔低看灑落一地的花煎，殿裏彌漫的滿是木槿花的香氣。“就這樣恨我嗎？”
無意行至往常漢成帝最愛陪她來的宮苑深處，班婕妤立在合歡樹林中，再不肯邁出步子。當年因她喜愛合歡，漢成帝遂讓宮人在她常進出的庭院裏植滿合歡樹，隻為看一眼她賞花時的笑顏。
她仰首看滿樹滿樹的粉色合歡，日子如流水般緩緩把合歡花期漸漸走完。常日裏，總是漢成帝陪她一起到此處賞花，如今隻有她一人立在光陰斑駁裏，聽合歡樹上的蟬鳴，歎那物是人非。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班婕妤渾然不知有人自身後抬手輕取下落在她發上的合歡。
把合歡捏在指尖，想了想他還是開了口，“既然這般想他，為何不趁他還記得你時，去見他？”
聽到熟悉的聲音響起，班婕妤猛然回身。隻見是王莽手捏一朵合歡隱在樹影晃動裏，輕聲同她說話，愣然脫口喚了聲，“阿君。”
聞得這聲呼喚，王莽一愣，已經許多年不曾聽她這般喚他的小字了。手裏的合歡無聲落下，他正欲喚班婕妤聲什麼，卻見她忽然後退，低下頭，“我竟不知射聲校尉也在此處。”
王莽的唇形隻能硬生生地轉換成別的話，躬身不再看她，“班婕妤，是下官唐突了。陛下傳我去未央宮議事，路經此處，不料擾了班婕妤賞花的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