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注定發生的車禍(1 / 2)

再醒過來時,饑腸轆轆,既然有饑餓的感覺,表明身體已經開始恢複了。

床頭櫃擺著一碗稀飯,上麵擱著荷包蛋與肉沫醬,飄著誘人的香氣,感覺不到外屋有人,大概都出去了。

張恪躺著不動,終抵擋不住如此真實的饑餓感與食物香味的誘惑,掙紮著坐起來,心想便是做夢,也沒有讓自己挨餓的道理。將稀飯、蛋與肉沫統統倒進肚子裏,又躺了一會兒,手腳才漸漸生出力氣。

張恪推門走到衛生間,盯著鏡子裏的自己,臉色蒼白,滿是病容,下巴尖尖的,眼睛裏沒有神采,嘴唇單薄,唇上有些茸須,正是十六歲時的自己,要不是從鏡子裏看見,僅僅是回想,是想象不出這麼真切的麵容。

究竟怎麼回事?張恪扇了一下臉,沒敢用力,有些痛。夢境是模擬不出身體的痛覺的,但是誰又能肯定呢,難道時光倒流是合乎情理的?既無法證明身在夢中,更無法相信身處真實的世界,張恪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出了故障,讓自己處在這樣的狀態。

走過客廳,目光掃過玻璃台幾上的日曆——1994年7月18日——啊,7月18日!

退燒不是7月16日嗎?張恪之所以清楚的記得高熱退燒的日期,是因為在他十六歲那年發過高熱之後的第三日,也就是7月18日,就在機關宿舍後麵的北街發生了一起五死三傷的惡**通事故。

張恪拿起T恤套頭上,從門邊立櫃上的陶罐裏抓出一把零錢,一把鑰匙用一根彩繩穿過——與記憶裏的細節完全一致,張恪十六歲會將鑰匙掛脖子上——將鑰匙與零錢一起塞進褲兜裏,下了樓。

買了一份當天的晨報,確實是7月18日,張恪抬頭看了看掛在西側高樓角上的太陽,轉過拐角,往北街走去。

此時的北街看不出一絲異常,沉悶的空氣,讓人昏昏欲睡,臨近街角是一家建材店,隔壁是家五金店,再過去是家便利店,熱氣蒸騰,街上幾乎看不到行人。就是這裏,除了自己,沒有一個人,偶爾有一輛汽車絕塵而過。張恪在街邊站了一會兒,看起來不像是出過車禍的樣子,也看不出要出車禍的異狀。高熱剛退,虛弱的身體經不住炎熱,額頭汗水直流,張恪埋頭鑽進便利店,站在呼呼刮響的吊扇下麵。

簾子給人從外麵掀起,一名青年將簾子舉過頭頂,讓他身後的少婦牽著小女孩的手先走進來。張恪掃了一眼,少婦麵容嬌美,腰肢纖細,穿著素色長裙,腰收得窄窄的,胸部看上去愈發高聳。少婦背著光走過大門,張恪幾乎能透過稀薄的裙布看見少婦豐腴修長的大腿的形狀與膩白。

待少婦走進來,就沒有透光效果,張恪暗感可惜,隻覺得這麼美麗的少婦,海州也極為少見,心想少婦有男伴在場,也不敢太放肆,隻見她眼睛流露出夏季午後常見的困頓;而牽在少婦手裏的小女孩也相當的漂亮,有五六歲左右,正噘著嘴抹額頭的汗,眼睛裏有著深邃的黑色。

張恪有些妒忌門口的青年,有這麼漂亮的老婆與女兒,大概人一生所能遇到的好事都發生到他的頭上了。

青年站在門口,麵朝裏,外麵的光線很強,看不真切他的臉,少婦回過頭與青年說話,是北邊一帶的方言,張恪聽不清楚,心想站在店裏也等不來車禍,見少婦牽著小女孩往裏走,小女孩指著張恪頭頂的電扇,興奮的喊:“媽媽,有風,有風……”

張恪往外走,從青年的身邊錯過門去,青年適巧側過看牆角裏的東西,張恪依舊沒能看清他的臉。建材店裏走出一名中年胖子,手裏提著兩隻馬夾凳,一個瘦子跟在他的後麵,手裏拿著一副牌和一疊零錢,嘴裏喊:“老四,彪子,磨蹭什麼……”

“來了,你他媽的叫喪,這麼粗嗓門!”一名光著膀子的青年端起一張小方桌,從五金店裏走出來,支在臨街的樹蔭下,後麵的青年拿著兩張小矮凳……

張恪瞬間回憶起十四年前關於那起車禍的報道:“西城區北街發生一起重大交通事故,一輛渣土車從東勝街拐入北街,司機酒後駕車失控,衝向路邊的人行道,當時在人行道樹蔭下打牌的四名青年避讓不及……”張恪諤然回頭看向便利店裏的那對夫婦與小女孩。當時這篇報道讓張恪印象深刻,除了車禍發生在北街之外,報紙上還貼出小女孩的照片,讓人尤覺得惋惜。

血一股一股的往頭頂上湧,震驚讓張恪全身麻痹,無法動彈!

“田叔的車快到了,我在外麵看著……”便利店裏的青年對少婦說了聲,從門簾子裏鑽出來,門外隻有建材店前的楊樹蔭最涼快,青年看了木然站在便利店門口的張恪一眼,往樹蔭下走去,站在那裏看那四人打牌。

能聽見遠處有重型車軋過柏油路的聲音,接近街角,似乎沒有減速,死亡的聲音是如此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