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蕭十七的幹涉下,包子裏的肉多菜少,皮薄餡多。蒸好之後,蒸籠蓋一打開,便看到一隻隻肥嘟嘟的小豬躺在裏麵,熱氣夾著香氣四溢。
蕭十七與有榮焉,背著手在灶台邊悠轉,煞有介事點頭:“多得靠我的麵揉得好,哪怕是三合麵,也不比白麵包子差。”
齊映月隻當沒聽見,瓦罐裏的骨頭蕈湯已經燉好,她在自己與齊昇的碗中放了蔥花,蕭十七的則空著,隻給他舀湯與蕈。
蕭十七挑嘴得很,而且每次挑剔理由,聽起來都令人發狂。
比如他喜歡吃肉,卻從不啃骨頭,說是啃骨頭看起來像狗。見齊映月生氣盯著他,難得補充解釋了句:“我不是在說你們,隻是我自己的想法,你不用在意。”
齊映月當然不在意,主要是他令人在意的事情太多,這些怪癖真不值得一提。
齊昇從學堂回來,齊映月正把包子夾出來涼著,她忙放下筷子,舀了水倒在盆裏遞過去,看著他的神色好似不大對勁,不禁愣了下。
每年換季的時候,齊昇總會病上一場,她最近晚上睡得沉,沒有聽到他咳嗽,趕忙關心地問道:“阿爹,可是你的身子又不舒服了?”
齊昇接過盆,看了眼旁邊的蕭十七,勉強擠出個笑容,說道:“我沒事。”
蕭十七眼神微眯,然後垂下眼簾,若有所思片刻,坦然坐在案桌邊等著吃飯。
齊映月頓時明白,事情有關蕭十七,沒再當著他麵追問。
吃完午飯,蕭十七晃到了後院去消食,齊映月在收拾灶房,齊昇趁機小聲說道:“月亮,我聽說朝廷的錦衣衛指揮不再是蕭聞,換成了他的死對頭。蕭公子是蕭家人,估計就是因為此事受到了牽連受傷,躲在了同裏鎮不敢回去。”
齊映月呆了片刻,問道:“那蕭聞如今下場如何?”
齊昇說道:“倒沒有聽到蕭聞的動靜,京城離得遠,許多消息傳到同裏鎮,早就走了樣。說是蕭家原本被流放,靠著蕭聞那個狼崽子不擇手段,重回京城不說,還把官場攪了個天翻地覆,當年陷害蕭家的仇人,全部家破人亡。蕭聞雖權勢滔天,結的仇家也更多,不知多少人盼著他失勢。”
齊映月聽得一愣一愣的,不知為何,突然回憶起當時蕭十七殺人時的狠戾,他明明身受重傷,卻能將中年人一刀斃命。
對敵人狠,對自己也狠,蕭十七與蕭聞比起來,似乎也不遑多讓。
可想到那個穿著可笑花衣衫,能吃能睡,成日隻知道挑剔,無所事事閑晃,跟閑漢差不多的人,齊映月馬上否認了先前的想法。
齊昇歎息一聲,說道:“朝堂上的大事,對他們來說,動輒生死,我們老百姓隻能遠遠看個熱鬧罷了。如今蕭家再遭難,蕭公子流落至此,我們倒不好趕他走,錦上送花容易,雪中送炭難。”
蕭十七一直在指點齊昇的大字,如今他的字進步很快,這才是他願意幫著蕭十七留下的主要原因吧。
不過,齊映月抿了抿嘴,無奈地說道:“阿爹,關鍵是要能趕得走他啊。”
齊昇聽後也笑了,附和著說道:“這倒也是。月亮,我們就當做什麼事都不知道,如常待他便是了。對了月亮,水生考過了府試,院試也快張榜,聽學堂的人說,李水生回了縣城,兩人在縣裏曾遇到過一次,與他閑聊過幾句,見著他頗為意氣風發,估計對這次院試挺有把握,能考上秀才。”
齊映月聽完,沒有高興也沒有失望,想起李水生身上耀眼的錦緞新衣,神色平靜說道;“就算考上秀才,離出仕為官還遠著呢。三年後下場考秋闈,這三年還得繼續讀書,李家的鋪子就賺那麼幾個銀子,也拿不出多少錢來供他讀書。阿爹,你當年為了這個家放棄了讀書,亦比我更懂得考學的難。阿爹,等水生哥哥回來之後,我打算與他好生談一談,哪怕他嫌棄我俗氣不懂也好,話還是說清楚,他不能隻顧著讀書,也要考慮如何賺銀子養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