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手棋師從何人?”他忽然問道。
白玖薇呼吸一窒:莫非他發現了……或者察覺了?
“你為什麼這麼問?”她保持著平靜的態度。
無昧道:“隻是覺得教你的人應該很厲害,竟與我,不相上下。”
白玖薇:“沒有人教我,看了棋譜就會了。”
然而她的思緒此時已經回到了那段時光,那時他是君子國的君主君無昧,她是陪伴他的白狐。
她的棋,便是那時的他親自教的。
她也曾有過一段無憂無慮的快樂時光。
隻是她竟不知他從什麼時候開始便默默謀劃、承受著他們的離別。
“怎麼還不下?”
無昧的詢問將她拉回神。
她視線重新聚焦,就見對麵的他手執黑子,寧靜的目光看向她,似在靜靜等待。
白玖薇不由輕笑,從容執起白子落下。
他們誰都沒有挑明氣氛的變化,默契地你來我往。
眼見一局將完,白玖薇看似漫不經心實際頗為在意:“你為何不去帝俊之子的婚儀?”
無昧:“我不喜歡熱鬧。”
白玖薇脫口而出:“不喜歡熱鬧的話,要不要來青丘住兩日?”
話一出口就有些後悔。
果然,他的目光從棋盤上移開,落在她的臉上。
“你輸了。”
白玖薇一晃神,看向棋局,果然他比她勝了一子。
“棋下完了,你該回你的青丘了。”他站起來,連俯視一眼都不曾。
去也好,留也罷,他不打算管她了。
行動比腦子更快,她來不及思考,也跟著站起來,一把拉住他的袖擺,
等她反應過來時,已經這麼做了。
她喉間一哽,方才出聲:“星君當真不去青丘住兩日麼?青丘地處偏僻,多山野,最是清靜不過。”
無昧星君微微偏頭,將自己的袖擺拉出:“青丘女帝,本君以為你已經足夠聰明,也已經明白,我不願去青丘,並非因為青丘不夠清靜,而隻因我嫌惡你,如此孟浪失德,青丘該為擁有這樣的女帝而悼泣。”
紫灌近日十分心煩,他的君上,自參加婚儀回來後,便已數日不曾出門,每日待在殿中處理文書和青丘內事務,不曾歇息。
他為她的身體擔憂啊。
“君上,你都一日一夜沒合眼了,好歹休息一下吧?事情不會長腿跑了,歇息一下再來也是一樣的。”紫灌端來茶水,小心翼翼地勸,他能感覺到近日君上的心情不太好。
白玖薇一手撐著額頭,麵露疲態:“紫灌,我這個青丘女帝,真的會讓你們感到蒙受羞辱麼?”
紫灌大驚:“君上,你怎麼能這麼說自己!當初要不是你,青丘各族如今定還依舊處在混戰的狀況之中,你不僅讓大家和平共處,還製定了一係列規定,共同建設青丘,如今的青丘更加美好了,我們都以你為榮,怎麼會認為你是青丘的羞恥呢!是誰說的?!天宮那幫老頭子嗎?紫灌這就帶人上天討說法……”
“別去。”白玖薇道,“不是他們。而且,老頭子這個稱呼可千萬別叫他們聽見,到時沒事都要變有事了。”
“哦。”紫灌蔫了,頭上的翎羽都耷拉下來。
雖然不知道是誰在背後編排他們的君上,但讓君上恢複心情還是很有必要的。
紫灌決定要做些什麼。
“你說的沒錯。”
紫灌忽然一愣,一喜——他家君上表揚他了?
白玖薇:“事情就在這裏不會跑,我出去散散心。”
紫灌呆呆地也要跟上。
白玖薇:“你不必來。”
紫灌隻能目送她的背影,心裏卻也有了想法:正好君上出門散心,他就把這樣這樣這麼件事給辦了吧!
白玖薇散步,不知不覺就快到了青丘邊界了。
她舉目眺望,這個方向正好可抵達君子國。
君子國與青丘本相隔不遠,但她已有兩萬餘年未曾去過君子國地界。
今日,她忽然就想去一次。
她幹脆化身為白狐,潔白如雪的皮毛在陽光照耀中發著光,九條同樣雪白的狐尾自在輕輕晃動,似有流光。
她奔跑在平原上、樹林間,快如閃電,迅疾如風。
跑動間,風呼嘯著從耳邊掠過,吹動她的毛發,如浪一般奔湧向前。
到了地界,她停了一下,此時已分不清她的心髒是因奔跑而劇烈跳動,還是因為故地重遊而猶豫躊躇。
君子國的王宮在最中央,她處在邊界,與之離得甚遠。
她其實也不打算去王宮。她更願意看看她也不曾看過多少的邊界景色。
在君子國境內,總是成片成片生長著野生的薰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