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漸低,但石青板上仍傳來陣陣熱氣,汗水從鬢邊滑落,幸得今日沒上妝,否則臉上黏糊糊的該多難受,薑樂韞挺著腰板跪著,漸漸地開始胡思亂想,就盼著這時間能過得快些。
又過了半個時辰,緊鎖的宮門終於開了,一名身穿紫色衣裙的女子神色倨傲,居高臨下地看著薑樂韞道:“昨日二皇子夜裏驚醒,白日裏更是精神不振,賢妃娘娘希望薑才人能到欽安殿為二皇子祈福。”
“可是此時天色已黑……”薑樂韞的宮女靈兒慌忙出聲,卻被那宮女狠狠地瞪了一眼:“所以薑才人對賢妃娘娘和二皇子的心意不過是嘴上說說罷了?薑才人也已在永壽宮前跪了一個月有餘了,但今天看來薑才人還沒認識到自己的錯處。”
薑樂韞哪能讓她把這麼大的罪名往自己頭上扣,隻能應下道:“竹芸姑姑說笑了,我這就去欽安殿替二皇子祈福。”
“薑才人還是要好好教導身邊的奴婢才是,免得被這闔宮的人笑話上梁不正下梁歪,當小主的不敬尊位,當奴婢的不懂規矩。”竹芸冷哼一聲,又是一番冷嘲熱諷才轉身離開。
薑樂韞跪了半天,膝蓋早已青腫,隻能在靈兒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起身離開。
待行至無人處,靈兒才憤憤不平道:“永壽宮也太欺負人了!天天跪兩個時辰不說,現在還讓您到欽安殿裏祈福,這宮裏誰不知這欽安殿一入夜便有怪事發生,她們就是有意刁難您!”
薑樂韞輕歎了口氣:“賢妃位高,又誕有一子,她若真想刁難我,我也隻能受著了。”
想起自己的處境,薑樂韞在心裏又歎了口氣,本來日子過得好好的,一下子就穿越了,還穿成了失寵的才人,關鍵還是衝撞了二皇子的失寵才人。
皇後為了堵住賢妃的嘴,便下旨讓薑樂韞日日到永壽宮負荊請罪,直至賢妃消氣為止。
但她已在永壽宮門前跪了一個月有餘,賢妃仍不見有消氣的跡象,反而這怒火是越演越烈,還把她大晚上地扔去欽安殿。
待兩人從欽安殿裏出來,已經月上梢頭,楊柳小道更是陰惻惻的,滲人得很。
靈兒膽小,但還是戰戰兢兢地幫薑樂韞提燈探路。
“我們一起走吧。”薑樂韞拉著靈兒的手,兩人並排而行。
因著欽安殿地處偏僻,兩人這一路走著都沒見著人,但行至一處假山後,卻隱約聽到前麵有些動靜。
“皇上,您瞧著今夜的月色美不美?像不像臣女剛進宮的那一夜?臣女還記著當初臣女剛進宮,嚇得大哭,還是皇上您抱著臣女哄了許久,臣女在您懷裏哭著哭著就睡著了。”少女甜美的聲音傳來,與宮中嬪妃們拘謹恭敬不同,這聲音裏滿是親昵和依戀,讓人聽了都覺得心甜。
但很顯然,永崇帝並不是那樣想,他隻是自顧自地往前走,並沒有絲毫回應少女的意思。
少女也早已習慣他的清冷,依舊甜笑著說著昔日的往事,想要借此勾起永崇帝與自己美好的回憶。
站在假山處的薑樂韞聽到少女的話,瞬間反應過來了,來人正是永崇帝和安樂郡主。
安樂郡主是誠親王的遺孤,而誠親王則是大齊唯一的異姓王爺,憑著赫赫軍功揚名立萬,最後更是戰死沙場為國捐軀,先帝為了安撫眾將士,下旨封其膝下唯一的女兒為安樂郡主,接入宮中由當時還是皇後的太後撫養,好以此彰顯皇恩浩蕩。
安樂郡主今年已到了及笄之年,太後也早已為她相看人家,但她一概拒絕了,明眼人都看出來,安樂郡主這是看上了永崇帝。
但可惜神女有心襄王無夢,永崇帝遲遲不鬆口,太後也無法強壓著永崇帝迎安樂郡主進宮。
可是眼看著安樂郡主年歲漸長了,太後更急了,隻能明裏暗裏給兩人創造機會,希望永崇帝能看出安樂郡主的真心實意。
“皇上,前麵有個涼亭,不如我們到那裏坐坐,一起賞月喝茶吧。”安樂郡主快步跟在永崇帝身後,提議道。
“天色不早了,朕送你回壽康宮吧。”永崇帝封昶衍神色依舊淡淡的,但很顯然,他不並想給安樂郡主太多期待。
安樂郡主滿眸失望,她那麼難得才央得太後開口讓永崇帝陪她飯後消食散步,她可不能就這麼輕易地回去,白白浪費這麼好的月色。
“可是臣女還想多走會兒,皇上您就再陪陪臣女吧。”安樂郡主上前,想要拉著封昶衍的手撒嬌,卻被他躲了過去。
“張寶全,你陪安樂郡主再走走,隨後把她送回壽康宮。”封昶衍平靜地吩咐道。
“不,我不要他陪,我就要皇上陪我!”安樂郡主的強脾氣上來了,攔在了封昶衍身前,淚水盈眶,卻仍舊倔強地看著封昶衍,很是可憐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