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酷似羽林軍的服飾與武器說明幕後主使是熟悉皇族事務之人”為切入點,最終調查得到,圍場刺殺一事的主使是被幽禁於幽州薊城的康王。
康王是齊帝的兄長,戰時立下不少功勳,所以對即位的弟弟一直不服,出言不遜,導致被軟禁薊城,終生不得入京。
他懷恨在心,私屯武士,來行刺齊帝。
康王最後獲絞刑。
有人覺得大快人心,認為這種可能導致國家動蕩的隱患就應該被摘除。
也有人覺得今上睚眥必報——戰後,今上本就隻剩兩位兄長,結果康王被囚、被賜死,而安王數年前遠調西境、無召不得入京,還有長公主殷妙跟著姬國公駐守北境那種苦寒之地。從對親人的待遇來看,今上實是冷心冷情、刻薄寡恩。
因為康王刺殺一事,朝中官員也接受了調查。
令眾臣意想不到的是——羽林軍左統領鄭衝被查出與刺客有所勾結,獲流刑;此前負責案情的刑部尚書張謂,被禦史中丞範及指出“曾私放貪汙/罪/犯,如今的雍州司馬陸鑫”,於是陸鑫再次入獄,張尚書被貶官外放。
而這位陸鑫,是謝家大娘子的夫君。
謝仆射的四兄,中書舍人謝恒,因勸說齊帝三思,說“張尚書向來公正嚴明”,被罷了“參議政事”頭銜。
等一切事了後,齊帝命羽林軍右統領肅整軍容,並從其他兵營遴選將士進入羽林軍,補足人數,又命兵部孫尚書派人撫恤死傷的士兵的家屬。
看到謝家吃癟,是王仆射最開心的事,可他沒開心幾天,王家也出了幺蛾子——他那最最不省心的、被貶到會稽郡興寧縣當縣令的侄孫王謐之,被範中丞彈劾“蔑視製度、大興土木”。
哎呦喂,當地的廢棄破樓管他什麼事啊,修繕個屁啊,還又搞眾籌!聽說還在籌辦什麼義學,問家中要藏書?
王仆射忍不住內心爆粗口,順帶著看王謐之的父親王尚書也不順眼起來。
二皇子府中,許意翹著二郎腿在院子裏曬太陽。
他是先皇後之弟。當年因為父親身居高位、族人皆身居要職,他隻能當個閑人,雲遊四海,滿腹抱負不得施展。
經曆父親的逝世、許家的傾頹,他早就看開了,如今打算靠自己外甥混吃等死。就是外甥的飯不那麼好吃,老有事來麻煩他,真是不省心。
不過,因為王家暗中投靠外甥,王儉之就把自己叔父王澄推薦給了外甥,要叔父出山幫忙,聽說閑散慣了的王居士拎著王儉之耳朵罵“小兔崽子”。
唉,家家都有不省心的小兔崽子啊。
見殷墨從屋內走出來,許意將手中箭矢和匕首向他丟去。
殷墨施施然接住:“舅父,謀殺啊!”
許意“哼”了一聲,道:“好好看吧。這把匕首是我從懷紇的玄冶大師手上贏來的,他的鍛造之術可以說是天下頂尖的,出神入化,聽說是早年偷師自雲氏。
“這把匕首削鐵如泥,血沾即落,經久不鈍。”
“但是,”他話鋒一轉,“你手上那支箭頭的冶煉比這匕首還精妙,還混雜了一些罕見的晶石——屬於懷紇人口中的五行之石,遇血有特殊的反應,具體我不清楚。
“但能肯定的是,就連懷紇玄冶大師都煉不出這樣的兵器。”
“所以,”殷墨話音頓了頓,“舅父的意思是,這箭隻能出自如今魏國雲氏之手?”
“嗯。”許意點點頭,“如此,樺木杆、白尾海雕翎,都可以對上了。魏國居於大陸北方,多樺林,而白尾海雕對雲氏來說也不是難以捕捉的鳥類。”
“可是,當時用這支箭的,是姒丹人。”姒丹人會在臉上刺青色圖騰,身形異常魁梧,特征明顯。
殷墨繼而問道:“雲氏怎麼會和姒丹人有聯係?前朝末年紇羿禍政,如今,我國還有秦、魏,對紇羿後人深惡痛絕。”
許意攤手:“這我就不知道了……隻有雲氏自己知道。他國人素來不知魏國內政。
“好了,總歸是他國政事,目前與我們無關……也許你可以和你父親提一下,讓他知道有姒丹人入境,讓他操心去吧。”
“父親……”殷墨遲疑。父親從來不信任他。若說了此事,恐怕會有更多的猜忌。
許意看出他的為難,擺擺手道:“不說便不說。總歸還不是什麼要緊的事。”
“嗯。”
“對了,”許意道,“鄭衝流放、陸鑫被抓、張謂外放、謝恒罷相,其中有你的手筆吧?”
殷墨頷首:“既然謝家把刺殺我的事情掩蓋得這麼幹淨,那我隻好從別處著手了。
“他們的死士是從羽林軍混入的,這說明羽林軍中有人是內應,而且身居高位,所以便查到了謝家與鄭衝的交易。謝家不好扳倒,鄭衝還不好對付麼?為了不被查到自己頭上,謝家也會放棄鄭衝這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