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姬月和顧薇都提起殷墨,蘇姮也開始覺得近來與二殿下相處的次數有些多了,所以冬至宮宴後,她打算留意一下對方如何對待她,可是……此後他們一直未碰麵。
蘇姮將這件事拋在了腦後。
又是一年的元宵節。
褚思弈之前邀請蘇錦行上元夜去燈市,被拒絕了,於是她約他在蘇府後門見麵,說有事要講。
經過了與王謐之的事,她已經明白了,有些事不能拖,不如趁早說清楚,女子也是可以主動的。
蘇錦行聽褚思弈講起她為何遲遲不嫁,聽她說“如果沒有情之所鍾,寧願孤身一人”,說“但如今,我有中意的人了”。
對方凝望著他,眉眼彎彎,語氣是罕見的低柔。
“我不能耽誤女郎。”蘇錦行道,後退一步,同時避開了她的眼神。
褚思弈笑容漸苦,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你有……心儀之人了嗎?”
“沒有。”蘇錦行答得飛快。
“蘇七郎難道從未考慮過成家?”時下的兒郎都是先成家再立業的。
“守清勤、竭思慮,盡瘁事國,慰之黎庶,使君無憂,才是我所願。”
“唉,你可真是……”褚思弈有些悵鬱。這人這是回應了自己先前在字條上的話。
可這樣的郎君,怎麼能不讓人敬佩?
“那我們還能是朋友吧,繼續弈棋、論詩書?”
“……可以。”
街旁掛著一盞盞花燈。褚思弈看著融融燈火下麵前人清冷的麵容,想到他的驚才絕豔,隻覺得從此以後,再也無法喜歡上一個人了。
她有些不甘。
她自覺條件不差,為什麼碰到的男子一個兩個都在拒絕她?
“那作為朋友,你可以陪我去燈市猜字謎嗎?”
“……”
“我們可以戴上假麵,沒有人認得出我們……我隻要你陪我這一次。”
女郎語氣懇切。
蘇錦行想起此前與褚思弈棋藝上的切磋、她對他的指點,還有兩人討論詩賦後的頗多收獲,他一直都當她是良師益友,以為她也如此看待。
他道:“僅此一次。”
今晚之後,就將對方此前贈予的書歸還吧。
褚思弈牽了牽嘴角,然後示意候在街角的自家婢女過來,吩咐她去附近買兩個麵具。
等麵具買來後,她不等蘇錦行拒絕,將其中一個戴在了他臉上。
她給自己也戴好麵具,對視著蘇錦行的眼睛彎了彎:“走吧。”
她告訴自己,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蘇姮今日在春林齋確認這一年的預算,完成後,發現夜幕已降臨。
她從坐塌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袖子往下滑了幾分,露出係在左手腕上的一根紅繩。
這是今日中午,她來春林齋的路上,一位賣祈福物品的老婆婆送給她的——對方非拽住她的胳膊、要將這根平安縷係到她手腕上,說祝她平平安安。
她最終接受了陌生人的好意。這婆婆手藝不錯,這根平安縷編得還挺精美的。
她不知道的是,那個時候,吳潛在街角陰暗處看著她。
去年元夜後,吳潛惹了官司,在牢裏蹲了幾天,出來後又遭父親吳尚書暴打,三個月沒能出來興風作浪。
養傷期間,他找自家姊姊支招,問怎麼能讓小娘子喜歡自己。
阿姊套問了幾句,便知道了他喜歡蘇家六娘子。
阿姊猛戳他腦袋:“人家那種書香門第看得上你嗎?你要先有功名,哪個娘子願意找廢物!”
可讀書他不喜歡也不擅長。
之後英王來拉攏他們家,他開始為英王辦事。
希望等一切塵埃落定,他能有讓蘇姮正視他的機會。
這根平安縷是他從慈恩寺求來的,給了街邊那老太婆一錠銀子,恐嚇對方必須將繩子給蘇小娘子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