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的春天並不友善。
起碼對你是如此。
陰冷的風刮進了你的骨子裏。你身上那件從別的地方隨手扒過來的外套壓根不抗寒,風從篩子一樣漏風的麵料裏鑽進去,刺激得你打了個哆嗦。
等你挪動著僵硬的雙腿,好不容易爬到自己居住地的所在樓層,一抬頭就又眼尖地發現站在你家門前的兩個少年。
尤其是其中一個還有頭顯眼的金發,就算隔了八百米你也能一眼認出是誰。旁邊那個黑發的就不用猜了——這對幼馴染一直形影不離。
日本的國中生都這麼精力旺盛的嗎?一大早就跑你家門口來了。
你在心裏吐槽了句,花了三秒時間猶豫自己此刻猶如剛從垃圾場裏爬回來的落魄形象突然出現在兩個生活單純的國中生麵前到底適不適合,最後還是歎口氣,以保護未成年人心理健康為己任,任命地挪開腳步,將自己的身影藏進他們的視線盲區。
所以說,當初為什麼要一時想不開暴露了你家地址嘛?導致你現在有家不能回,隻能在風裏瑟瑟發抖。
你在角落哆嗦地祈禱守在門口的二位趕快走人、讓你好回家睡被窩的同時,那頭的對話也順勢傳進你的耳朵裏。
“hiro,你敲門了嗎?”
“敲了,還是沒有人應。”
“會不會還在睡覺,他上次就是睡到下午三點才想起來吃飯。要不我們下午再來看看?”
“可我為他帶了他上次說很想吃的手卷,最好還是吃新鮮的。”
“也是哦……”
諸伏君的手卷啊。
你盯著黑發少年手裏提著的便當盒,咽了咽口水。
嗯,有點餓。
這時,苦惱了一會兒的金發少年突然靈機一動。
你有種不好的預感。
隻見對方眼睛發光地提議道:
“要不我們翻窗戶好了,反正這是二樓而已!”
???
這是一個普通國中生能先出來的餿主意嗎?
“啊,這不太好吧zero,未經主人允許隨便進別人家是違法的。”
是啊是啊。
你在心裏點頭應和,寬慰地心想果然還是諸伏君更懂事。
那邊還不氣餒地勸說:“可是我們已經連續來了三天都沒有人,他又是一個人住,如果在家裏出事了,沒人發現怎麼辦?”
“也是,晉川君看起來也不像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人……zero,我們趕緊繞過去吧。”
……?
不是吧,就這樣被說服了?
你心情複雜地目送快速達成共識,準備撬窗潛入你家的二人消失在另一頭的樓梯口,開始在「繼續蹲角落等人確認完屋裏真的沒人後離開再回去」和「現在立馬趕緊衝回去換衣服躺床上入睡」中做選擇。
最後還是敗給了那盒裝了諸伏君親手製作的手卷便當。
你提起過長的褲腿連忙往家門口衝。
其實,你跟這兩位的關係有點複雜。
說陌生肯定是不可能的。當初正是他們提供的麵包牛奶,讓奄奄一息的你勉強找回了點活下去的力氣,可以說是有救命之恩了。再者,自從得知你一個人居住後,善良的諸伏君就經常會帶著他傲嬌的幼馴染,送一些自己做的食物,救濟你這個孤寡兒童——他們根據你的身高自行腦補出你比他們年幼的結論。總之,是兩個善良的人。
可說熟悉吧,也沒那麼熟。
你並不算特別了解他們,他們也對你一無所知——除了知道你家地址。
就連他們口中叫著的「晉川枝和」這個名字也是你在被問到時隨口編造的,聽久了後發現這名字取得還真不賴。
啊,不愧是你。
你在心裏為自己的取名技術打了滿分。
你在大腦裏計劃好的行動受到了物理性阻礙。
小腿上的傷口雖不至於讓你無法活動,但當你彎腰準備換鞋時,傷口受到拉扯,那裏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又流了出來,弄得地板上到處都是。
你沒辦法,因為自家的窗戶隨時都有要被撬開的風險,不想讓自己的傷勢嚇到他們,於是隻好匆匆脫下肥大的外衣和褲子,扔到那灘血上作敷衍的掩飾,準備回房間裏緊急處理這個傷口。